第28章 K一周目(六)
在道场的中央,两位少年执刀对立,纹丝不动。
站在的周围也没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场关乎道场尊严的对决。
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放在了眼前手握着的长刀上,辐射到周围的环境之中。感官变得十分的敏锐,每一次呼吸的声音都会被耳朵抓捕,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无法从锐利的双眼前逃脱。
就连平时习惯的调整眼镜的动作,也无法分出心思来完成。因为,即使是十分微小的破绽,片刻的松懈,也会被对方发现,抓住时机,一击取胜。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那种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的感觉全部消失了――站在他对面的少年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危险的信号。
跟道场里刚才与他对决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这个少年绝非池中之物,不是因为热爱才修行剑道,而是未为了别的更深沉的东西,宗像礼司是这样认为的。
全身的架势在一瞬间放松,扶了扶眼镜,宗像礼司收回了长刀――是他大意了,但他却不认为这是自负的表现。
他总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命运将他指引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就算是偶尔出些小差错,但前行的方向永远不会改变。
对于失败这件事,在挑战道场之前,宗像礼司就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胜或者负,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只是这两个可能性其中之一而已。
也在同一瞬间,抓住了宗像礼司破绽的相田千裕动了――这是难以形容的美景。
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弧线,让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就像万兽之王突然在丛林里吼叫一样,沉重的气势压得几乎让人直不起腰来。
杀气更是往宗像礼司的脸上冲去,扩散到四面八方,笼罩了整个道场。
有人的脊背已经渗出了冷汗,有人甚至被无形的力量直接恐吓得跌坐在地上――他们的表情无一不包含着骇人的恐惧。
只有挥刀人与离刀锋最近的少年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镇定。
刀刃斩断了几根深蓝色的发丝,即使这样,宗像礼司仍然不为所动,只是保持着脊背的挺直站立着。
用手指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宗像礼司微笑道:“哦呀~真是凶猛的剑道呢。”
将长刀收回刀鞘里,相田千裕收回了攻击的动作,所有的气势在一瞬间被收敛,之前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扶了扶眼镜,相田千裕问道:“为什么收势?”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你赢了,但是我还是想重新认识一下你,相田导师。”
稍微侧了侧身,并伸出了右手,宗像礼司改口道:“不……应该是相田君,很高兴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碰面,我是宗像礼司,现在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最后那句话在别人看来怎么听怎么讽刺,但也的确如此――出生于普通的家庭,平凡的父母和兄长,以及普通的学校。唯一特殊的,就只有宗像礼司这个存在本身。
察觉到眼前人态度的转变,相田千裕也挺直了脊背,同样伸出了右手,与宗像礼司相握。
“我是相田千裕,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很高兴能在今天认识你,宗像君。”
他们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仿佛之前争锋相对的情况从未出现过――这是一种承认,对对方实力的认同。
宗像礼司的剑道给相田千裕一种深海般深不可测的感觉,诡谲而包容,却又危机四伏,看似平静而暗藏杀机,就像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看似有礼而捉摸不透。
虽然刚才宗像礼司并未出手,但这种强大仍然被同样进入了‘邻域’的相田千裕所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邻域。
在周围的人看来,这场对决唯一的一招就是相田千裕挥出的一刀。但是,在那个更高的境界里,他们两人已经进行了无数次的交锋。
静则动,在现实的对决中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直接导致失败。而在领域中,却是两个人不遗余力的交战着。
将长刀放进一边的兵器架,宗像礼司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今天真是失礼了,各位,请容许我先告退。”用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宗像礼司转头看着相田千裕道:“如传言中一般,你们真的拥有一个出色的导师,令人叹服。”
……
目送着宗像礼司走出道场后,相田千裕收回了视线。朝着田中负责人点头示意。
将长刀放回一旁的兵器架上,相田千裕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像室内走去――他打算继续居合道的练习,将今天的计划执行完毕。
看着相田千裕离去的背影,田中负责人的眼中饱含着敬佩的情绪――在一天之内,竟然能够两次见识到相田导师的剑道,虽然仍然被那种可怕的气场吓得不轻,但是,相田导师实在是一个过于优秀的人,至少在剑道方面是这样。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吧……
稍微有些遗憾,但眼中却没有任何嫉妒的情绪存在。静立了一会后,田中负责人便重新组织了道场的成员去训练了。
……
走出道场的大门,宗像礼司仍然穿着那件深色的浴衣。
繁华的街道上,走在一群穿着工作制服的行人中,宗像礼司算是十分惹眼的,就像雕梁画栋的古建筑突然出现在现代化城市群那样的违和感,但本人似乎没这个自觉。
用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藏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相田千裕给他的不同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了。
相田千裕的剑道,经过了生死与鲜血的洗礼――这有这样,才会有如此凌厉而强大的招式。
虽然说一个处于和平年代的少年经历过这些着实让人惊讶,但并非不可能。相田千裕可能参加了什么神秘的组织,或者是――迦具都事件的幸存者。
只有这两种可能,那么……相田千裕,到底是属于哪一类?
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他很强这个事实。
穿着深色浴衣的少年走上楼梯,用钥匙打开了亮着灯的公寓的门。
“我回来了。”
听到少年的声音,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少年的着装稍微有些惊讶,开口道:“礼司,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呢。还有,为什么要穿着浴衣呀,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扶了扶眼镜,宗像礼司微笑道:“嗯,去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
晚上九点半,相田千裕准时的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