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天明时,官道上依旧行人少。
城郊偶尔几声鸦啼,闹在耳畔,也颇有几分生机。
“良玉……”
扶鞍望牵马人的背影,姚怀远辨不出眼前究竟是她的原身,还是伴过她数年的良玉。
眼前人那么像她,无论是衣着,还是说话的口吻。
眼前人又那么像良玉,无论是背影,还是那不经意的一勾唇……
“明卿?”
似是听到身后人在说话,储良玉应声回首,只见初阳为马上人勾了道金边。
浓重的金边趁着素衣,愈发看不清五官。
呵!看不清五官是好事。
至少对当下的储良玉而言是如此。
那扣马鞍的姿势与她的阿远何其相似?
任目光流连在素衣女子的身上,储良玉不能自抑地放柔了声线:“可是忧惧孤这般会赶不上早朝?”
“嗯?”
姚怀远似乎没料到储良玉会在此时转身,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储良玉也不恼。
转身牵马继续前行,储良玉温声细语道:“明卿不必忧心……孤昨日便与内务吩咐了不朝……”
“不朝?”
恍惚记起牵马人是君王,姚怀远心尖一颤。
原来,眼前这着戎装的女子不是阿姊,而是坐在朝堂上的君王。
“陛下该以国事为重。”
缓缓吐口浊气,姚怀远松了松扣在鞍上的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她懂得阿姊去后,眼前人心底与她一般苦。
但若是心里苦,就如眼前人这般恣意妄为,弃朝政,夜游于途,实在是过了。
“若是储将军在世,她定不忍陛下如此感怀。”
借良玉阿姊的名头将牵马人敲打一番,姚怀远微微扬眉,眺望不远处的城门。
适时,正是城门交班的时候,着官服的新兵替下蜷在墙下小憩的老兵,推独轮车的伙夫哼着山调,快步行在官道上。
“陛下且瞧瞧,这就是你治下的生民呀!”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流,姚怀远无端欣喜。
储良玉闻言轻笑:“明卿可是以为孤耽搁了朝事?无妨,后天便是北疆将士归京的日子。朝中本也需准备一番。”
“嗯。”
姚怀远点点头,心底惦念起回明府的事。
原身与明鸢私交不密,瞧不出明鸢的壳子里换了芯。而明府中人日日侍奉,怕是想伪装也难。
凝眉思索对策,姚怀远打眼瞥到几个过往的樵夫皆是套双露脚趾的草鞋。
“真是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
停足立在路旁,储良玉转头笑问马上人。
“你且猜猜?”
抿唇卖个关子,姚怀远双眉弯得像新月。
“真要猜?”抬足走到姚怀远身侧,储良玉眸中满是戏谑,“若是猜对了,可有什么彩头?”
“彩头?阁下都是君了,还要彩头?”俯身与储良玉耳语,姚怀远刻意将“君”咬地极重。
“呵……”储良玉微微展眉,“即使这般,孤便不与你猜了。”
“这是为何?”不知眼前人为何这般快就转换了神色,姚怀远淡淡扫过储良玉的眉眼,捉弄道,“没换人呀!微臣怎么感觉陛下不像陛下了……”
“是吗?那卿以为孤像谁?”
无限与马上人贴近,储良玉确认心头的悸动不是错觉。
莫不是阿远在世时与明鸢有意?
储良玉压低了声音:“说出来,孤不怪罪于你……”
“当真?”似是察觉到此时是个问清身份的好契机,姚怀远笑道,“陛下若是猜出微臣方才所言何事……”
“樵夫。”储良玉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