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监护室外是个两厅套房。

从邮轮赶来探望的人群散了,被林修分别送回各处；房内只剩下林家这几个。

林之乔和林奚分别占了间休息室打电话。

林昱困得哈欠连天，被刘华荣心疼地直催他去挑间卧室睡觉，他不肯，坚持要打完手上一局游戏,两人便在客厅里小声争执。

奚娜在沙发旁,冲一直站在监护室玻璃墙前的路清让招招手。

路清让一动不动观看病床上的林老爷子,呼吸机、床旁超声、颅内压监测仪……所有监测设备上的数据争前恐后闪动，他因忧心而短暂性失明。

奚娜只得小声叫他过来：“小路。”

路清让终于回了神。

转身看到奚娜挨着窗户站，只能绕了小半个客厅去她面前。

见他还在担心,奚娜浅笑着似不太满意,却没多嘴什么，只把两人刚才仓促中断的对话继续下去。

“奚奚订婚了。”

她用探寻的口吻,仿佛她不确定,或者只是试探路清让的态度。

路清让微微垂下眼，沉默。

“你怎么回事？”奚娜颇为可惜，“都不去抢亲的！”

路清让对她的语出惊人习以为常，无奈动了动嘴角。

“你不能这么规矩，”奚娜身上有不让人生厌的自以为是,“多动动脑筋,使些手段之类的呀！”

路清让愈发觉得苦涩。

本能在靠近,理性在克制。

这不是他要做什么的事,是他能做什么的事。

先前是为着林家的恩,现在又是因为林家突生事端,林老爷子还躺在那里生死未卜，他总不能现在去林奚面前横刀夺爱,做一个趁火打劫、过河拆桥的人。

他做不来这样下作的事，也不能做。

“你看,你就是太规矩。”奚娜洞幽察微，话锋一转，认真询问，“你不会要评选今年的道德模范吧？”

路清让啼笑皆非，只当她讲笑话。

“区级的？市级的？”奚娜当了真，捂嘴小声惊呼，“不是吧？全国的！”

“……奚阿姨，”路清让额头冒出搓冷汗，这都什么跟什么，矢口否认，“没有，不是。”

“小路，”奚娜若有所思点点头，推开窗，向外探了探，“有时候，就是不能等的。名声不重要，人最重要。”

奚娜背过身，从眼底深处升起丝轻蔑。

路清让不是温吞的性子，只是被林家教得很好，有礼貌、有教养，而且很能忍、事事忍。

这家人，奚娜眼里鄙薄渐重，个个擅长用冠冕堂皇“我为你好”的口吻，去实现自私的目的。

路清让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莫名被精准戳中，愣了愣，确信奚娜有一种“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智慧。

“别太为别人着想，你不欠林家的。”奚娜背对他，伸出手去感受窗外夏夜的风，“而且，奚奚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女孩，她接得住你的招，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底部开合的窗户没卡牢，荡着要落下，差点夹住奚娜的手，被路清让眼疾手快撑起来，按住卡槽，咔哒一声吻合住了。收了手又马上对自己行为的突兀微微躬了躬身子致歉。

奚娜根本没反应过来，更不放心上，转回来若有所思打量路清让：“所以我说，你这样在电视剧里只能演男二。”

路清让懵了片刻，他不怎么看电视剧，不知道奚娜在说什么。

“多看几部电影也行，”奚娜很是热心，“我给你推荐几个片单。”

路清让愈发抓不住对话的重点，僵硬回复：“我看电影的。”

“那你看得不对，”奚娜自作主张拍板，“等一下我把名字发给你。”

路清让被奚娜过于笃定的口吻搞迷糊了。

话题跳来跳去，他已经开始怀疑奚娜是不是心血来潮又投了传媒制片一类的生意，现在是来推销的。

奚娜似乎觉得路清让的出神很是好笑，拍拍路清让肩膀，终于有了点长辈语重心长的样子：“我生的孩子，难搞些是应该的。你加油！goodluck！”

说完，她双脚用力踩住拖鞋，半拖半滑往卧室走。

木质的鞋跟在地面拖出“吱吱”的声音，引来刘华荣不快的一眼：“小孩刚睡，你就不能小点声？”

奚娜挑了挑眉，理所当然：“我可以，但是我不想。”

刘华荣：？？？

林奚从休息室出来时，正看到刘华荣绷着脸和奚娜擦肩而过。

在医院里，她不敢摔门摔得太响，只能把卧室门把手的纽按得啪嗒响。

林奚用眼神询问路清让：怎么回事？

路清让刚被奚娜放了人，准备下去接程松元上来，看到林奚的问题停下脚步。

不等他回答，林奚又懒得理会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只去看病床上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