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们两个口才都很好。”齐徽朗笑了下,如滴墨落在水中,转瞬即逝,只留下个缥缈的影子。
沈舟垂下眼,半晌后轻声道,“他说,这一杯敬你我从前情分,愿你今后福寿双全,荣华富贵。”
齐徽朗甫一开口,他的系统就开启了一个支线任务,策划可能还没来得及给这个小支线取名字,只是单纯地放了一段当时二人相处的最后情景。
慕容宇棠在房前伫立良久,终于推门进去,照旧若无其事地道,“伤可好些了?”
齐二公子倚靠在床头,微微皱着眉,“你既听到了,怎么可如此淡然。”
他是真的不解。
“大约是还不敢相信罢。”慕容宇棠笑答道,“从前有些蛛丝马迹,我因着信你,从未放在心上,现今,你预备如何处置我?”
暗处的影卫紧张地抓紧了身下的房梁,除了燕歌还能有谁。
“我常年病着,你我二人从未一起喝过酒,今日不妨陪我小酌几杯。”齐徽朗掀了被子下床,慕容宇棠扶着他,和寻常没有任何不同。
桌上的白玉酒壶原只是装饰,并未装酒,齐徽朗却执壶倒出了香气四溢的酒液,浅浅的一汪绿漾在薄如白纸的玉杯中,煞是好看。
“原本是给七殿下准备的?”
“不给谁,也可能是给我自己备着的。”
慕容宇棠点点头,“我本就命不好,庙里和尚说我是天煞孤星,自小被父母送去谢家念书,除了你一个朋友,倒也无甚亲近的人,这样也好,很好。这一杯敬你我从前情分,愿你今后福寿双全,荣华富贵。”
说罢从容饮尽,低低叹了口气,“回去躺着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江陵触发的比沈舟要慢,等他看完剧情,听得齐徽朗道,“到底是少年心性,我若是你,便不会说出来此事。他可告诉你,他在门口探听了什么?”
“探听?”沈舟嘲讽一笑,“我无话可说。”
多年挚友也可下如此毒手,此刻的局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他是你谢家学生,难不成会真心待我么?”齐徽朗像是很看不惯沈舟这副样子,“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就算是真心,他真心以待的也不过是那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齐二罢了。那个不是我。”
“哪怕江南尽付你手,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日后你会有许多锦上添花的,可再也不会有人雪中送炭了,也对,你不稀罕。”沈舟转身,“这两个黑衣服的拿下,齐二公子好生保护起来,莫叫陌生人近了身,再惊着他。”
燕歌同另一个死士早就严阵以待,绷紧了神经,闻言忙亮出兵器,正要以死相搏,却都意料之外的瘫软在地。
齐二公子颇有几分意外,“这些隐私手段,你倒是用得不错。”
沈舟道,“同二哥彼此彼此了。”
“可惜了。”齐二从袖子里摸出来个白玉雕琢的小香囊,依稀能从镂空的纹路里看到里头黑色的香料,“算上这次,七殿下是第五次毒发了,可就不是起起疹子这么简单的事了。告诉你也无妨,这毒叫作满庭芳,香味最是怡人,初闻便是毒入表里,再闻毒入肺腑,第五回可算是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你欲如何?”
“放我走,解药双手奉上。”
江陵摇头道,“我不信你,谁知道你的解药是不是有用。”
齐二将香囊抛在地上,白玉在坚硬的青砖地上碎开,溅起一些碎片,“随你信不信,七殿下是死是活对我都没这个重要。”
“你自己是死是活却把握在我手里。”江陵道,“你常年病着,体内药□□杂,这蒙汗药才对你没用,可是难道不会引发你身体里蛰伏的毒性么?”
这是慕容宇棠介绍齐二时候说的,幼年不知道为什么中过一次毒,对他的身体来说犹如是雪上加霜,一直到成年才稍养好一些。
“算起来,二殿下是真的可怜,如果早出生一刻,此时便是太子。”江陵往前走了两步,“哪怕由你做承恩公世子,也比现在好得多,可偏偏今上需要给你树一个挡箭牌,结果你成了二房的孩子,偏又遇到这样的继母。二殿下想过,要如何处置齐二夫人吗?”
齐二眉眼里藏着浅浅的阴蛰和狠毒,“你都不打算处置江贾氏了,区区一个齐二夫人算什么。”
沈舟勉强压抑着咳嗽,脸上浮现起不正常的潮红,“没有也无所谓,黄泉路上兄弟二人还能做个伴,等义忠亲王上位,帝都那两位说不得也一起来,可以打麻将和叶子牌。”
“那七弟你先去找好桌子,二哥我一定多烧几副麻将骨牌给你。”齐二公子说罢自己到床边坐下了,“就不送你们了,站久了有些累,这两个人拖出去罢,占地方。”
江陵忍着去抱沈舟的手,朝他行礼道,“好好躺着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不用学他说话,你期望看到什么?看我失神难过?”
“走了。”沈舟拽过江陵的袖子,步伐有些快,刚出了院门,就扭头朝地上喷了一口血,顺着地上的雨水就蔓延成猩红的一片。
超大一口。
不知道会不会贫血。
晚上如果申请吃毛血旺补一补,不知道江大头肯不肯。
胡院判又肯不肯。
小殿下发着呆,周身的护卫只能看到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地上那摊子血,呼啦啦跪了一地,小侍卫更是哭得和死了娘一样,“哇,呜呜呜……殿下!殿下你不要死啊殿下!”
然后被其他大哥拖到边上去暴打了一顿,“殿下面前,怎么好死啊死的,嘴上没把门的啊!”
沈舟自己是不信的,被江陵抱回去的时候还在嘟囔,“又不是熏腊肉,怎么闻一闻就透到骨髓里呢,胡院判给我这个最多闻到肺里晕一晕,就是熏腊肉也得熏好长时间吧。”
江陵也不想再看到腊肉了。
胡院判好好一个老太医,就快被整成神经病了,抱着药箱坐在沈舟边上,“怎么我就没听过这个毒呢,也不是熏鱼啊,熏熏就染上了,就是熏鱼也得要时间啊,这最多就染一下,要是有毒碰下就入肺腑,宫里娘娘不早就改良了去当香体露了。”
江陵登时连熏鱼也不想再看到了。
熏字都不想听!
沈舟缩在被子里,抓紧时间和江陵交代后事,“万一我死……”
看着江陵眼神不善,忙把话收回去了,先把胡院判赶出去沉思,随后从背后抱着脸色铁青的江陵道,“万一我掉线了,你记得搞死齐二。游戏可以输,齐二必须死。”
江陵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