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遗失

chapter38

第七重天消失后没过多久，天使们在第六天新建了一片墓地。曾经的亚特兰蒂斯不止是一重天界那么简单，它的土地中埋藏着很多天使最后的执念。

有很多处过去在第七天的石碑都没有被复制到第六天，一部分是因为已经没有谁记得那些名字所代表的人物，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必要。

记忆是不可复制的，亚特兰蒂斯墓地里那些逝去的天使们生前的物品已经随着亚特兰蒂斯一同消失了，再多的石碑和文字也弥补不了这份空缺，费莉西亚就在这一分类。

在这期间，魔界官方发表了公函，向天界表达了深切的关心。全体魔族是不是在乎亚特兰蒂，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绝大多数的堕天使会在意，消失的大陆带走的不止是留在天界的天使们的同胞。

亚特兰蒂斯消失的第一年，那些失去亲人挚友或者爱侣的天使每天都会在最接近亚特兰蒂斯的伯特利高原上摆放成堆的玫瑰和制作精美的蜡烛。远远看去，就像是大地在低泣。

他知道亚特兰蒂斯还存在于世界的某个地方，可其他天使不知道。所以他们为失去而悲伤，哀恸。米迦勒和他一起站在那片高原上向上看，周围的天使沉默地来去。

拉贵尔，芭碧萝和哈尼雅都说他太冷漠，所有大天使中只有他没有流露出一丝难受的情绪。当时他没有辩解，米迦勒开口转移了话题，替他解了局。

很多事情，没有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就不存在或者不在意。他们都不知道亚特兰蒂斯有多少值得他铭记的地方，在那里又发生过多少他不会忘记的事。他不为失去而哀伤，是相信有一天能够再次找回那些短暂消失的事物。

亚特兰蒂消失的第二年，到伯特利高原的天使少了很多。第三年，第四年……第一百年，几乎已经没有天使会来这里继续摆上新鲜的玫瑰。他站在森林的边上，看着一个天使拿着透明的玻璃罐子挥舞。

罐子中出现了一些亮点，那个天使把罐子密封上，又把罐子放到一个小小的烛堆旁。他忍不住好奇，走到那个天使身后不远处看着他的动作。也许目光真的是具有实质化的性质的，蹲着的天使在他的注视下回头。

“拉结尔？”他惊讶地开口，随后把视线移到那个摆在地上的相框上。

拉结尔的神情凝滞了一瞬，扯出一个笑容，“乌列殿下，早上好。”

他看着拉结尔，问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她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的问题，拉结尔的反应出奇地慢。“妮……”拉结尔停顿了很久才说完一句不长的话，“她叫妮可。”

说完拉结尔把手放到那个罐子上，用一种极其忧伤的语气继续说：“我很喜欢她，真的，我追了她好久。”他没有打断拉结尔，任由拉结尔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才刚刚答应我。”他听出了拉结尔努力压抑却依然忍不住的些微哽咽，就这样安静地站着听拉结尔讲。

“那天我们说好要去看伯斯海，我就迟到了一分钟，”拉结尔的眼眶红了，但没有落泪，“一分钟前我还站在魔法阵里，她就在亚特兰蒂斯的魔法阵外给我发讯息，然后整个连接就被切断了。我没有预知到件事，我算什么预言家……”

拉结尔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那个罐子中的亮点，他看清楚了罐子中的东西，只是几只普通的萤火虫。“她很喜欢萤火虫吗？”

“是非常喜欢，可是整个天界只有第六天才有这种脆弱的小生命，以后她要到哪里去看？”拉结尔的声音喑哑，他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拉结尔的肩，没说别的。

他走远了一些，把那片空间留给拉结尔。这片高原很大，他在另一个地方碰到了几个结伴而行的天使。为了避免再次遇到和拉结尔一样的情形，他选择了隐身。

高原的一端有一块巨石，他坐在那上面俯瞰下方。风穿过这片土地，带来了那些天使的话。他们在说着对自己失去的人的深切怀念，最后说到了今后的安排。

其中一个清丽的女声说，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到这里来，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怎么伤感也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消失的人不会回来，留下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和她一起的天使附和着她的说法。他突然觉得有些冷，刚准备展开翅膀就听到了羽翼拍打的声音。温暖的翅膀环过了他的肩，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

“你能够辨认出处在隐形状态的炽天使？”他问在他身边坐下的米迦勒，米迦勒发出轻笑了一声。

“不能，”说着米迦勒的翅膀和他贴的更近了，“但是我能找到你。”

“那你很厉害了。”他不再保持隐身状态，伸手弹了弹米迦勒的额头。很久之前他就想这样做了，看着米迦勒摸着额头的动作，他笑了。

米迦勒把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凑近他，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隐藏，我都能找到你。”

“我知道。”他握住米迦勒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米迦勒看着下面，右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天使。

他侧过头看了看米迦勒，又转回去，“他们适应得很快。”

“应该说他们遗忘得很快。”米迦勒的语气和之前比没什么变化，他好像听到了一点失望的情绪。

“你是觉得他们会忘了过去？”他按着米迦勒的想法问下去，米迦勒点了点头。

“遗忘其实很残忍，就像第七天那些无人访问的墓碑……而亚特兰蒂斯，你也知道真正的情况。即使他们还活着，被遗忘了就和死亡没有区别。”

他再次偏过头认真地看着米迦勒，把手放到米迦勒脸上，沿着他面部柔和的线条抚摸，“所以你想要再重复一遍失去生命不是真的死亡这种说法。”

米迦勒一动不动，任他的手勾勒出自己的脸部轮廓，然后露出微笑，“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嗯，我懂。”他收回手，眼睛还是看着米迦勒。

高原上的冷风并不是他们喜爱的事物，他们没有继续停留，就相偕离开。

圣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静得没有存在感，神的沉睡和不解释让天使们对k的想法越来越多。虽说米迦勒不想让神过度干涉天界，也不代表他希望天使们不尊重神。

行政稍微采取措施限制了一定的言论，而由于之前自由惯了，这些限制也没起太大的作用。提起这些，亚纳尔也只能无奈地笑笑，说有不少议会里的天使说他们这是自找的。

他象征性地表示了对亚纳尔的同情。那时亚纳尔是来把近期文件交给米迦勒的，他对多余的文件没什么好感，亚纳尔对他不够朋友的态度很是抗议。

和天界那些纷扰的信息一起被递到米迦勒桌案上的还有一封信函，他把那份信函抽出来，看到了上面醒目的名字，路西法。

于是他把信递给了米迦勒，米迦勒对他挑了挑眉，伸手接过。作为一个习惯于使用工具的天使，米迦勒这次拆信难得的没用刀。他看着那个精美的信封的封口被撕开，米迦勒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信封里面装了一张卡片和一张信纸，米迦勒看了看那张卡片，接着把信纸打开。他靠近了一些，和米迦勒一起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信纸是路西法常用的那种，除了木浆之外还添加了一些珍稀的魔法材料，用这种纸写下的东西很久都不会褪色。路西法写这封信的时候用的一定是天界制作的羽毛笔，只有这种笔才适合金色的墨汁。那张纸是浅蓝色，还带有原木的香味，很干净的味道。

致天使长，

许久不见，有些事不知从何说起。对亚特兰蒂斯的事，我深表遗憾。衷心希望天界能够安好，也希望你能安好。

路西法

路西法的信上总共就写了三句话，他却总觉得路西法写了很多内容，只是到最后剩下来的只有这些看上去和官方致辞没有太大区别的语言。米迦勒把信纸又塞回信封，把那张卡片放到他手上。

卡片正面印着亚特兰蒂斯的泊斯海，是加百列别院前的视角。背面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写。他注意到卡片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看上去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东西。那个别院前面还没有摆着摇椅和圆桌，海边沙滩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贝壳。

其实那些贝壳也不是随意摆着的，只是他没有经历那件事，所以他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