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
又见
母亲的离去,引起了孩提的不安。
小家伙被祖父高高举着,委屈地看向门前茫然不知措的太史筝,忽而嚎啕起来。小玉被小家伙的哭声惊到,瞧她一手拽着太史筝的衣角,一手拎着竹编的蚂蚱,踮脚向上递去。
“弟弟莫哭,莫哭。我把三伯娘送我的蚂蚱给你——”
筝摸了摸小玉,“玉宝,乖。这是三伯娘给玉宝买的,玉宝自己留着,不必给弟弟。”
转头看向太史正疆,筝问:“爹,大嫂来去匆忙,现在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
太史正疆回过神,垂眸瞧了瞧怀里啼哭不止的孩子,亦是束手无策。他家这两个他都没看过,管过。他哪里会安抚这么大点的孩子?太史正疆面露难色,他眼神一动,伸手便将孩子塞进闺女怀里,借口说:“爹,锅里还炖着鸡。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爹得看着火去。你带着孩子们进来吧。”
话音未落,孩子入怀。
筝瞪大双眼看着自家老爹那甩锅的背影,高呼不满道:“不是爹,我不会带孩子啊——再说,这可是你亲孙子!咱太史家的独苗,你就不想不再多看两眼?”
太史正疆摆摆手,抛下一句:“哎呀爹都说了,爹有事,你就当提前熟悉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提前熟悉?熟悉什么!
“圆子,救我……”
筝抱着孩子一脸茫然求助于浮元子。浮元子这会儿倒机灵起来,赶忙垂眸去拉小玉的手,她是觉得这小丫头,要比小小子乖巧得多,“来,玉姐儿,你不是想去看飞奴?走喽,咱们玩去喽。”
一大一小,梳着同样的髻子的女郎,就这么携手跨门。
唯余筝自己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小子,欲哭无泪,“哦哦哦,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你能不能别哭了。你娘,很快就回来,很快就回来……”
苍天啊,他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谁,谁能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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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是带孩子催人老,筝先前带小玉的时候并未觉得。因为小玉足够乖巧,可这自家侄子,怎么就是这个样?
嗷嗷了半晌,亦是不见累得慌。
筝搂着孩子瘫坐在告春苑的园子里,彻底放弃,耳朵被小家伙吵得嗡嗡直响。浮元子那端领着小玉蹲在笼舍前喂着飞奴,却是安安静静。
筝不由得凝望。
她直呼:这生孩子啊——还是小丫头好。
“玉姐儿,你在这儿自己喂,千万记得不要被它们啄到哟。我去你三伯娘那边瞧瞧,你乖乖的。”浮元子将剩余的谷子轻轻搁在小丫头掌心,小丫头笑着嗯了一声,“知道了,圆子姐姐。”
圆子姐姐?
浮元子满脸堆笑,脚步轻快去到太史筝身边。却在瞧见小小子后,表情由晴转阴,且看小家伙这会儿倒是哭声渐弱,被筝的耳垂吸引去了注意力,伸出两个肉乎乎的小手,开始对筝一通乱抓。
小家伙人不大,力气不小,随他爹。
筝嘶了一下,瞪着眼怀里的小家伙。浮元子望见筝眼中的幽怨,嗤笑着张口说:“自家亲的,娘子就忍着吧。”
筝听了浮元子的话,长舒出一口气,
暗自默念:是是…亲侄子,亲侄子,忍耐忍耐。
可是好痛!
耳朵被拉扯地痛感传遍整个脑袋,筝终是忍无可忍地说:“臭小子,你快给我松手。你再不松手,姑母我,现在可就冲去渭州打你爹喽!”
小家伙眨眨眼,一听说打自家爹爹异常兴奋,又开心地抓起了筝的头发。
“……”
主仆俩相视默然,这孩子真是孝顺……
筝无奈握起两个跟石头蛋一样的小拳头,噘嘴说教道:“不乖,不准抓姑母头发。”
小家伙暂时被钳制住,消停下来。筝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这才仔仔细细将小家伙的眉眼看了个遍,“圆子,不过该说不说,这孩子还真像大哥。闹腾得那个劲,更像。”
浮元子托起下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郎君了,猛地这么一提,她居然想不起他的脸了。
浮元子只记得,大郎君长得很高,很壮。身上有股子侠气,是个侠肝义胆的忠义儿郎。可他小时候捣蛋,总喜欢压着筝跳高,扛着筝乱跑,这兄妹俩的感情很好,关系却很差,他常把筝和齐鲤元欺负得一起哭着去坤宁殿告状,搅得后宫乃至东宫不得安宁。
后来,圣人便一气之下,叫太史正疆回京,将他带去了渭州历练。
只是,他这一走就是十年。除却几年前归京为夫人祭拜,浮元子见过他一回,他们就再未照面。所以不记得,也正常。再垂眸看向筝怀里的小家伙,浮元子疑惑了句:“咱们这大少夫人是契丹族吗?”
筝点点头,“是啊,你忘了?原先大哥在书信里说过,大嫂是归明来的契丹人。”
浮元子不记得了。
她那脑子,除了吃,其余的一概不留。
“归明来的?那大郎君和大少夫人是怎么认识的啊?这事他有跟你说过吗?”
浮元子八卦起来。
筝这脑子也不中用,她二人在一起生活久了,竟越来越像了,“我也记得不大清了,都好久前的事了。好像大嫂是因为被大哥打服了,才选择归明咱们元梁的。归明之后,大嫂就一直跟着大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俩这婚啊,是大嫂求的。所以这就叫——不打不相识。没想到,大哥这混不吝,还挺有魅力的。”
“你刚才瞧见了吗?我那大嫂,长得可漂亮了~”
浮元子点点头,她脑子里一片雾茫茫,依旧忆不起大郎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