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亭诉因 - 少爷与妖,寻泪记 - 喜乐安康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狐心亭诉因

狐心亭诉因

青丘狐林的雾到了午后愈发沉,粉紫色的雾气像被揉皱的纱,缠在枯瘦的枝桠间,将阳光滤成朦胧的光斑,落在铺满腐叶的小径上,连脚步声都被吞得模糊。

循着阿糯的指引,林君离和夜燎穿过一片桃花林——花瓣沾着冷雾,落地时悄无声息,唯有偶尔被风卷着,擦过衣襟时留下一丝转瞬即逝的痒,像极了怕被惊扰的孤魂。

前方的狐心亭渐渐显形,亭柱上的络石藤褪了大半绿意,枯褐色的藤蔓缠着零星白花,花瓣边缘泛着疲惫的莹光,无风时也微微发颤,似在低声叹息。

亭角的铜铃蒙着薄灰,风一吹,“叮铃”声便拖着长长的尾音,散在雾里,竟透出几分寂寥。石桌石凳上积着细碎的落叶,天然云纹里藏着的光影也黯淡许多,映不出桃花,只映得亭外的雾更浓、更冷。

亭中老妪身着素白襦裙,银发在雾里泛着冷光,发间的桃木簪磨得发亮,却衬得她指尖的菩提子愈发苍白。

她垂着眼,撚动珠子的动作缓慢而机械,每颗珠子划过指尖时,落下的光尘都带着浅灰,落在石桌上,转瞬便被雾气裹住,消失不见——正是青丘狐林族长,狐婆婆。

“族长奶奶!”阿糯跑到亭边,声音被雾揉得软了些,却还是惊飞了亭檐下躲雾的几只灰雀。她收敛了调皮,规规矩矩行礼,双丫髻上的桃花瓣被风吹落,飘到石桌上,与落叶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更落寞。

狐婆婆擡眼,目光扫过夜燎时,暗红色眼眸与她指尖的白芒相撞,老妪却只是轻轻颔首:“千年火麟的气息,带着深山的寒,倒与这狐林的雾合得来。”语气里没有波澜,似见惯了离别。

夜燎上前一步,玄色衣摆扫过石凳上的落叶,沉声道明来意:“在下夜燎,与同伴被‘锁灵缚’绑定,需寻六滴极致情感的妖泪。听闻青丘有重情之辈,特来求族长指点。”

林君离跟在后面,伸手去碰亭柱上的络石藤,指尖刚触到枯藤,便觉一阵凉意——那藤蔓竟像失了活气,轻轻一碰就掉了片叶子。他慌忙收回手,小声道:“我叫林君离,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就是想借……借点能解束缚的东西。”

狐婆婆看向他,眼角皱纹动了动,似笑非笑:“阿糯说你在雾里对着藤蔓喊妖怪?倒有几分少年气。”她指了指石凳,“坐吧,雾凉,别冻着。”

待二人坐下,狐婆婆才缓缓开口,声音被雾浸过,带着湿冷的沉:“族中确有一位重情之辈,叫阿玲,三百二十岁了。她的眼泪,藏着百年的执念,或许能帮你们。只是她的故事,听着让人心里发空。”

林君离立刻竖起耳朵,夜燎也微微侧耳,亭外的雾似乎更浓了,将桃花林的影子遮得模糊。

“百年前,阿玲还是只活泼的狐妖,总爱溜出狐林,去山下的镇子玩。”狐婆婆的指尖停在菩提子上,目光飘向亭外的雾,“途经蛇林,不小心被蛇林黑蛇所伤,伤势严重,慌忙之下躲在山洞里哭。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山洞外的野草被冲得东倒西歪,她以为自己要饿死在洞里,没想到一位人类郎中路过,把她救了回去。”

“那郎中叫沈怀安,住在内山的药庐里。沈怀安心善,给阿玲换药、熬药,还教她认草药。阿玲怕暴露身份,就谎称自己是孤女,沈怀安也没多问,只把最软的被褥留给她,每天去镇上都给她带蜜枣。”

狐婆婆指尖的菩提子转得慢了些,目光落在亭外沾雾的桃花上,像是透过花瓣看到了百年前的药庐:“沈怀安救回阿玲时,药庐里只有一张旧木床、一个铜药罐,连像样的被褥都没有。他怕阿玲冻着,连夜上山砍了松木,亲手给床架裹上棉絮,还把自己唯一的褥子铺在她那边——他总说‘你身子弱,得暖着’,却不知阿玲是狐妖,本就不怕冷,可她没说破,每晚都把褥子往他那边推半寸,看着他冻得缩脖子,偷偷用妖力把他的被子烘得暖烘烘。”

“后来阿玲能下床了,就跟着沈怀安学认草药。沈怀安的药箱是祖上传的,黑檀木做的,边角都磨出了包浆,里面分了十二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都贴着他亲手写的草药名。阿玲总爱趁他出诊时,把格子里的草药重新摆一遍——按花瓣颜色排,按叶子形状分,有时还会在当归格里藏一颗蜜枣。沈怀安每次打开药箱都要笑,却从不说破,只是下次去镇上,会多买一包蜜枣回来,放在阿玲织的狐纹帕子里——那帕子是阿玲用狐族的银丝混着棉线织的,上面绣着两只交颈的狐貍,沈怀安总带在身上,说‘看着帕子,就像你在身边’。”

林君离听得入了神,忍不住问:“那阿玲没告诉过他自己是狐妖吗?”

狐婆婆摇了摇头,指尖的光尘暗了些:“有次沈怀安上山采药,被毒蛇咬了腿,倒在草丛里半昏迷。阿玲慌了神,忘了藏身份,耳朵尖冒出狐毛,尾巴也露了半截,用妖力吸出了蛇毒。沈怀安醒来看见她的尾巴,却没怕,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狐耳,说‘原来你是山里的仙女儿,难怪煮的药比别人的甜’。”

“从那以后,阿玲不在小心藏着,她会在月光好的夜里,变作真身陪他看星星——一只雪白的狐,尾巴尖沾着桃花粉,沈怀安就把她抱在膝头,给她讲镇上的趣事,还说‘等我攒够了钱,就在药庐旁种一片桃林,让你每年都能看桃花’。可人类的寿命,哪等得及桃林成荫?”

说到这里,狐婆婆的声音低得像雾:“沈怀安病重的最后一个月,总在夜里咳得睡不着。阿玲就坐在他床边,用妖力替他顺气,把自己修炼百年的内丹磨成粉,混在药里给他喝——那内丹是狐妖的性命根,磨一点就弱一分,可她没说。沈怀安喝了药,精神好了些,就拉着她的手,翻着那本药方说‘这页的甘草要选根粗的,那页的薄荷要晒三天,你记住了,以后别给病人抓错了’。”

“他走的前一天,还让阿玲扶他到药庐外的老槐树下。那棵树是他小时候种的,枝桠都快伸到药庐的窗沿了。他摸着树干说‘我要是走了,你就把我的骨灰埋在树下,这样树长得快,夏天能给你遮凉,秋天能结槐米,你煮药时能用上’。阿玲没说话,只是抱着他哭,眼泪落在槐树上,那树竟在寒冬里冒出了新芽——可再灵的妖力,也留不住要走的人。”

阿糯攥着狐婆婆的衣角,小声说:“我上次去药庐,看到老槐树下有个石牌,上面没写字,只刻着一只小狐貍和一个药罐,原来那就是沈怀安郎中的墓啊……”

狐婆婆摸了摸阿糯的头,目光飘向后山:“沈怀安走后,阿玲真的把他的骨灰埋在了槐树下,还在旁边种了一片桃林——只是她种的桃,开的花是白色的,不像狐林的桃花是粉的。每年桃花开时,她就坐在槐树下,把沈怀安的药箱摆在身边,一页页翻着药方,翻到天黑就点上那盏琉璃灯——灯芯是沈怀安当年给她留的萤火虫,她用妖力养了百年,到现在还亮着,说‘怕他回来时,找不到路’。

林君离听得眼睛发红,鼻尖发酸,忍不住问:“那阿玲……就一直守着药庐吗?”

“是。”狐婆婆点头,声音里满是怅然,“沈怀安走后,阿玲就守着那间药庐,再也没离开过。她把沈怀安的骨灰埋在老槐树下,每天都去浇水、施肥。那棵老槐树长得特别快,枝桠都伸到药庐的窗沿了,可阿玲还是觉得孤单。”

“她每天都会把沈怀安的药箱摆在院子里,一页页翻着药方,好像沈怀安还在身边。她会煮两碗药,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在沈怀安的位置上,虽然那碗药最后都会凉掉。

“有次我去看她,她正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沈怀安给她买的蜜枣,眼泪落在地上,把泥土都浸湿了。那些眼泪落在院子里的草药上,草药长得特别好,可她还是不开心。她说,她宁愿草药长得不好,也想让沈怀安回来。”

阿糯攥着狐婆婆的衣角,小声说:“我上次去药庐,看到阿玲太婆婆坐在老槐树下,对着树干说话,好像在跟沈怀安郎中聊天。她还说,今年的桃花开得不好,不知道沈怀安会不会喜欢。”

狐婆婆摸了摸阿糯的头,继续道:“阿玲的眼泪,是百年的思念凝成的。每一滴眼泪里,都藏着她对沈怀安的爱和思念。若是你们能让她自愿赠予,定能解开你们的锁灵缚。只是你们要记住,见了阿玲,莫要提及沈怀安......”

夜燎微微蹙眉:“我们不会强求,若是她不愿,我们便再想别的办法。”

“也好。”狐婆婆站起身,指向后山的方向,“药庐就在内山,穿过那片桃林就能看到。那片桃林是阿玲种的,只是每年开花都很少,花瓣也都是白色的,不像狐林的桃花是粉色的。她说,白色的桃花更像沈怀安生前喜欢的样子。”

林君离立刻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落叶:“我们现在就去!我带了蜜枣,是家里厨子做的,说不定阿玲前辈会喜欢!”

夜燎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跟着站起身,指尖悄悄凝出一缕赤红妖力,缠在林君离手腕上——怕他被雾气迷了路。“多谢族长告知。若能求得妖泪,夜燎必有回报。”

阿糯自告奋勇:“我带你们去!我熟路,我好几天没去看阿玲婆婆了!”

狐婆婆点头,望着三人消失在桃林深处,轻声呢喃:“百年的孤独,不是一句话就能化解的。但愿这两个孩子,能给她的药庐带来一丝暖意。”

桃林里的桃花稀稀拉拉,白色的花瓣落在林君离肩头,他却没心思欣赏,只顾着追问阿糯:“药庐远不远?阿玲前辈会不会不喜欢陌生人?”

夜燎跟在后面,拂去他发间的花瓣,语气柔和:“别急,见了她,先听她说,再说明来意。她守着药庐百年,最看重心意。”

说话间,前方的雾气渐渐淡了,一座小小的药庐出现在眼前——庐顶的茅草有些枯黄,木门上挂着的艾草和菖蒲也失去了生机,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低声叹息。门前的木架上晒着草药,却没几株,叶片也有些发黄。

药庐周围的泥土是深褐色的,落着许多白色的桃花瓣,想来是阿玲常在这里坐。老槐树立在院角,枝桠繁茂,却透着一股冷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蜜枣味,只是那味道很淡,像是快要消失了。

阿糯轻手轻脚跑过去,敲了敲木门,声音软得像棉花:“阿玲太婆婆,我是阿糯,带了两位客人来看您啦!”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身着蓝布裙的老妪站在门后——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脸上满是皱纹,眼神里带着几分落寞,像是藏着百年的孤寂;手里拿着本泛黄的药方,书页边缘都被翻得卷了边,显然是常带在身边。

她的目光落在林君离和夜燎身上,没有惊讶,只有淡淡的疲惫:“进来吧,外面风大,药庐里煮了姜茶,喝了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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