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仆独行，误闯蛇林
遣仆独行，误闯蛇林
晨雾还没散尽，平安城门口的青石板路沾着湿冷的潮气。
林君离牵着缰绳，坚持要让父母先回去，看着载着父母远去的马车的背影亦有不舍，很快林君离咧着嘴又笑起来，笑容里满是即将对冒险的渴望。
阿福阿贵背着塞满干粮、伤药和备用衣物的行囊站在林君离身后，两人额角沁着薄汗，眼底还带着熬夜收拾行李的红血丝。
夜燎立在他身侧，青色锦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露珠，墨发尾端的赤红被雾气裹着，只偶尔擡眼时，暗红色眼眸里会闪过一丝冷光——他不喜欢这两个小厮跟着，锁灵缚的秘密不能暴露，而且这两人的功夫，遇到真的妖物，只会添乱。
“少爷，您再想想啊！”阿福把行囊往马背上捆，手指都在发颤，“昨天王伯还特意叮嘱，让我们看好您，您就带夜公子一个人，要是……”
“哎呀哪有那么多要是！”林君离打断他，故意挺了挺腰，把桃木剑往身后挪了挪，露出剑柄上刻的驱妖符，“夜燎比你们厉害多了，上次雾莽山我摔进山洞，就是他护着我的！再说我还有这个呢！”他拍了拍怀里的《山海异闻录》，书页被风吹得哗啦响，“古籍上都写着路呢，错不了！”
阿贵抿着唇没说话手不自觉按在腰间的刀上，眼神里满是担忧——上次雾莽山少爷摔进山洞的事，他们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夜燎往前半步，挡住林君离，暗红色眼眸扫过阿福阿贵，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让人不敢反驳的威压：“我会保他周全。你们回府后，告诉林老爷，我们每三日会寄一封平安信。”他说着，指尖泛起一丝极淡的赤红妖力，右手一番，阿贵腰间的刀到了夜燎手上，夜燎挥刀劈在不远处的一座石墩上，刀气穿透石墩一直往后掠去直到劈倒一颗护城河边的树，大树轰然倒地，石墩也四分五裂。
阿福阿贵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震撼，看到了夜燎的武力，两人终于没再坚持。他们跟着林君离多年，知道这位少爷认定的事改不了，如今有夜燎这话，也只能把心放回肚子里。阿福最后还是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伤药塞给林君离：“少爷，这是府里最好的金疮药，您要是再受伤，记得及时涂。还有，遇到危险别硬扛，喊夜公子帮忙！”
“知道啦知道啦！”林君离把药瓶塞进袖袋，挥着手赶他们，“快回去吧。”看着两人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城门后，他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夜燎，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太好了！这下没人跟着，我们找狐林也方便——阿福总不让我碰引妖香，说那东西危险，其实他就是胆小！”
夜燎翻身上马，林君离随后驾着马跟在夜燎身后，“别高兴太早。迷踪林岔路多，稍不注意容易行差踏错。”马蹄踏过晨雾，朝着雾莽山南侧的方向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阳光几乎透不进来，空气里的潮气变成了黏腻的湿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像腐烂的树叶混着蛇鳞的味道。林君离皱了皱眉，把古籍举到眼前：“不对啊，古籍上说迷踪林里有‘望狐石’，石头上有狐妖的爪印，怎么我们走了这么久，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没看到？”
夜燎勒住马，暗红色眼眸骤然沉了下来。他擡手拂过眼前的空气，一缕淡红色妖力飘出去，刚触到旁边的树干，就听“嘶——”的一声，一条翠绿的小蛇从树皮的缝隙里窜出来，蛇信子快速吐着，猩红的舌尖几乎要碰到林君离的手背。
“别动！”夜燎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冷得像冰，“我们走偏了，进了蛇林。”他指尖的妖力瞬间散开，形成一道淡红色的屏障，那翠绿小蛇碰到屏障，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可这声嘶鸣像个信号，周围的草丛里、树干上、藤蔓间，瞬间传来密密麻麻的“沙沙”声——无数条蛇正朝着他们涌来。
身下的马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林君离只觉身体猛地一颠，整个人差点被甩离马鞍——马鬃下不知何时缠上了两条银蛇，细小的身体正顺着马颈往马耳里钻，猩红的蛇信子蹭过马的皮肤，激得马前蹄疯狂扬起，落地时蹄铁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的泥点都带着慌乱。
“稳住！”夜燎伸手死死扣住缰绳，另一只手想挥出妖力驱散马身上的蛇，可周围的蛇群像闻了血的饿狼，顺着马腿往上爬，翠绿的、黑纹的、红白相间的，密密麻麻缠在马身两侧，有的甚至张开嘴，对着马腹的软肉露出毒牙。
马彻底慌了，它猛地前蹄离地立起来，林君离被惯性带得向后仰，眼看就要摔到蛇堆，夜燎指尖红光一闪把林君离带到自己怀里。下一秒，马疯了似的转身，四蹄踉跄着往密林深处冲——它不管前方是荆棘还是断木，只顾着逃离身上的冰冷触感，银蛇被颠得从马鬃上滑落，却还有更多蛇顺着马蹄印追上来，“沙沙”的爬行声像催命的鼓点，跟在马后不远不近。
“我的马！”林君离伸手想去抓缰绳，却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马驮着他们的行囊，一路撞断低矮的灌木，溅起满地蛇鳞和落叶，转眼就消失在密不透风的树林里，只留下一串越来越远的、带着恐惧的嘶鸣，和满地被踩乱的蛇群。
夜燎脸色一沉，怀里的林君离还在发颤，而失去马的掩护，他们在这蛇林里，就成了活靶子。他咬了咬牙，当机立断：“跳！”话音未落，便抱着林君离从还在往前冲的马背上纵身跃下，落地时顺势滚了一圈，避开身后扑来的一条黑纹蛇，只听“哐当”一声，马背上的行囊随着马的狂奔，掉在地上摔开，里面的干粮和药瓶撒了一地，瞬间被涌来的蛇群淹没。
林君离僵硬地转头，只见左边的草丛里，一条手臂粗的黑蛇正缓缓爬出来，鳞片泛着幽光，眼睛是血红色的，吐着的蛇信子上还挂着透明的毒液；右边的树干上，十几条翠绿的小蛇缠在一起，像一团蠕动的绿线，正顺着树干往下滑；还有几条银蛇贴着地面爬来，细小的身体几乎和枯草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怎、怎么这么多蛇！”林君离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慌忙摸出袖袋里的驱蛇药，手抖得差点把药瓶摔在地上，“夜燎，驱蛇药有用吗？我、我刚才忘了洒！”
“普通毒蛇有用，蛇妖没用。”夜燎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条黑蛇——那是蛇林里的蛇妖，至少修炼了五十年，鳞片比钢铁还硬，毒液能瞬间毒死一头牛。他把林君离往身后护得更紧，周身的妖力越来越盛，暗红色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转，手腕上的鳞片也亮了起来，泛着赤红的光。
黑蛇似乎被妖力激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朝着林君离的方向扑来！它的速度太快，带着一股腥风，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凶光，张开的蛇口能看到两颗泛着寒光的毒牙。林君离吓得闭上眼，下意识擡手去挡，却被夜燎一把拉回来。夜燎指尖的妖力瞬间凝聚成一道红光，直直打在黑蛇的七寸上——那是蛇的死xue。
“砰”的一声闷响，黑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扭曲着摔在地上，鳞片裂开，流出墨绿色的血液，散发出刺鼻的腥气。可周围的蛇却没退，反而更疯狂地涌来——它们被黑蛇的血刺激到了，眼睛里泛着诡异的绿光，迅速爬向二人，吐着的蛇信子已经碰到了林君离的靴底。
他死死抓住夜燎的衣袖，看着一条银蛇离他的脚踝只有一寸远，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夜燎！快想想办法！蛇要爬上来了！”
夜燎的眼神更冷了。他擡手按住林君离的头，让他埋在自己怀里，别看到眼前的景象，另一只手擡起，妖力瞬间爆发——淡红色的光芒像波浪一样散开，所到之处，蛇纷纷被震飞，有的直接化作一缕黑烟，有的摔在地上抽搐着不动。可蛇太多了，震飞一批，又有一批从草丛里爬出来，甚至有几条不怕死的，绕过妖力屏障，朝着林君离的手腕咬来。
“该死！”夜燎低骂一声，抱着林君离施展瞬移，他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怀里的林君离也跟着晃了晃。一条红黑相间的毒蛇趁机朝着林君离的小腿咬来，蛇信子已经碰到了他的裤腿。
林君离这次没慌，他下意识擡手，朝着毒蛇的方向挥了挥。没想到，他的指尖竟泛起一丝极淡的赤红光芒——那是夜燎的妖力，通过锁灵缚传到了他身上。毒蛇碰到光芒，瞬间僵住，掉在地上变成了一截枯木。
夜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锁灵缚不仅会同步痛苦，还会共享部分妖力。他看着林君离惊讶的表情，快速道：“别愣着！跟着我，往东边走，那里是迷踪林的方向！”他拉着林君离的手，快速往前跑，妖力在两人周身形成屏障，挡住身后涌来的蛇群。
林君离被夜燎拉着，跑得气喘吁吁，裤腿被树枝划破，小腿也被草叶割出了细小的伤口，可他不敢停——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近，还有蛇妖凄厉的嘶鸣，像在耳边响起一样。他攥紧夜燎的手，对方的手心冰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甚至能感觉到夜燎手腕上的鳞片蹭过他的掌心，带着细微的刺痛。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树木渐渐稀疏，空气里的腥气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桃花香。夜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蛇群没追上来，大概是怕迷踪林里的狐族妖力。他松了口气，低头看向林君离，只见他满头大汗，头发凌乱，裤腿上还沾着蛇鳞和草叶，眼睛却亮得很，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我们、我们出来了！”林君离喘着气，拍了拍胸口，“刚才那条黑蛇好凶！还有那些小蛇，差点就咬到我了！不过你好厉害啊，一下子就把它们打跑了！”他说着，还不忘炫耀，“我刚才也用妖力打跑了一条蛇呢！是不是很厉害？”
夜燎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汗：“那是我的妖力。锁灵缚会共享妖力，下次别乱挥，我没有真身，妖力有限，万一妖力用完，我们都会被蛇吃掉。”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避瘴药油，递给林君离，“擦擦手，蛇的腥气会引来其他妖物。还有，你的小腿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林君离乖乖地坐在石头上，看着夜燎蹲下身，用干净的帕子蘸着药油，轻轻擦拭他小腿上的伤口。淡红色的妖力萦绕在伤口周围，刺痛感瞬间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暖意。他看着夜燎认真的侧脸，发尾的赤红在阳光下泛着光，突然觉得，刚才在蛇林的紧张和恐惧，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有夜燎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对了，我们的马跑了！”林君离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大腿，“没有马，我们怎么去青丘狐林啊？”
夜燎站起身，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石头形状像一只卧着的狐貍，右侧的面上印着五个小小的爪印，正是古籍里记载的望狐石。“不用马。”他说着，暗红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前面就是青丘狐林的入口，雾气里裹着狐族的妖力，比蛇林的幻术更厉害，等会儿进去后，别乱碰任何东西，尤其是粉色的花。”
林君离用力点头，把古籍抱在怀里，跟着夜燎朝着望狐石后的粉紫色雾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