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临安城。
春华秋月阁。
临安城的长云街是整个临安最繁华的所在。十步一馆,五步一楼,其中又以春华秋月阁为最。阁内分十停,吹拉弹唱、诗词歌赋、说书百耍、青楼楚馆……无所不包,是文人雅客达官贵人们最喜爱的聚会场所。而这春华秋月阁的主人也是十足十的神秘,自从五年前春华秋月阁落于临安,就从未有人见过阁主。
据说在阁中有一座小楼,从没有人能够进去,因为那里是阁主的临时居所。
此刻,楼内。
整块沉香木雕琢成的祥云美人榻上,斜斜倚着一位女子。这女子姿容绝艳,肤如凝脂,项若蝤蛴,臂上系着五色玉钏,一身上好的秋香色烟罗裙,因为她慵懒的动作堪堪卷起至小腿,露出白皙诱人的脚踝,踝间束着一串金铃,偶尔清脆响动,女儿家娇态毕露。
她是春华秋月阁的总管,沈醉。她手里拿着的是第一季度的账册,正闲闲翻阅。
忽然她仿佛听见了什么,惊慌失措地下了榻穿好鞋子,快速走到门边低头跪了下来。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一双玄色描金的靴子出现在沈醉眼帘。
沈醉的头垂得更低:“主人。”
如果此刻有人碰到沈醉的身体,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那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就好像人在野外看见狼的那种恐惧。
对杀戮,对力量的恐惧。
“东西呢?”
男人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如同用一把生锈的刀慢慢磋磨着一块坚冰,沙哑而冰冷。
“回主人,属下的人找遍了他的屋子也没有找到……”沈醉抖得更加厉害,头也埋得更低。
男人的声音冷酷无情:“那个女人和孩子呢。”
“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一个月。”男人给出期限,“自己下去领二十鞭。”
“是。”
裸着身子默默受完二十鞭,沈醉动作迟缓地穿上衣服。刑堂的人手法很精准,每一鞭都只抽在那一处,现在背上的伤口只有一道,但是深可见骨,想来很是要休养一阵子了。疼痛的同时沈醉也暗自松了口气,这次幸好只是二十鞭。如果是别人没有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主人一定会当场杀了他。看来她在主人的心里,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只有她被允许进入这座小楼,只有她能接近主人。只有她……在他心里与众不同。
午后,萧寻匆匆赶了回来。
他连门也没敲就直接冲进了白七的房间:“小七!”
白七正站在窗前浇花,见他神情不对,拿了茶壶倒了杯茶递给他:“喝茶,慢慢说。”
萧寻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调匀呼吸缓缓道:“那人死了。”
“确实死了?怎么死的?”虽然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可白七总觉得不应该。
“金刚降魔指。胸口塌下去一块,心脏被捏碎了,又是这个天气,尸体都臭了。”萧寻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给白七,“屋子角落发现了这个。”
是一颗佛珠。
白七蹙眉道:“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谁?”萧寻见她到现在都不愿意给自己透露任何线索,有点急躁,“白小七,你快告诉我,死的那个人是谁?杀他的人又是谁?这个佛珠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去找的那个人,跟少林寺的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白七见他急得团团转,失笑道:“你急什么?我知道的只比你多一点而已。而且有几处不对劲的地方,我还没有弄清楚。”
“那你怎么样才能弄清楚?”
白七的眼神淡然,语气却很严肃:“接下来,我需要知道,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凶手?哪个凶手?”
“自然是寺里这个。”
“寺里这个?”萧寻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凶手还在寺里!”
“是。”白七走到桌旁,一边铺纸研墨一边道,“你去帮我把管挂单的正戒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一会,萧寻带着正戒回来了。
正戒是他这一辈里最年长的,在寺里也有二十余年了。白七见他神情拘谨、小心翼翼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正戒师父,晚辈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事关钦法大师之死,还望正戒师父帮晚辈释疑。”
听到钦法大师,正戒抿了抿嘴,合十道:“施主请说。”
“后山那个种茶花的人,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他叫苏玉道,听说是岭南金水镇的,他的口音也是岭南的,想必没错。”
“他何时来到寺里?又是如何在后山住下,还种了那么多的茶花?”
正戒犹豫了下:“大约是三年前吧……苏玉道来的时候身受重伤,倒在山寺门口,后来钦苦方丈帮他治好了伤,他说无处可去,就在寺里不走了。原本听说他是要出家的,可钦法大师认为他业障未消、有辱佛门,不准他出家,也不准他留下。但是那个苏玉道无论如何也不走,钦苦方丈便让他去后山住着,闲暇时候帮着种种树。至于那些茶花,是他自己种下的,方丈没说什么,他就一直种了下去。”
白七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钦法大师对所有人都这么不近人情吗?”
“并不是,钦法大师虽然掌管戒律堂,却最是宽容,极少惩罚弟子,大多是训诫。”
“钦法大师所练是什么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