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翌日清晨,因为前一晚的寿宴喝多了酒,周楚怀起得晚了些,但洗漱后照常想去找吴先生,小厮知道他这是又要去找算命的了,忙上前道:“公子,王爷说让您吃了早饭就去给他请安。”
“父亲这么说的?”
“是。”
周楚怀不疑有他,用过饭就向北定王的书房走去。
“父亲。”
北定王望着独子,点了点头:“叫你来是想与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姓吴的算命先生,你觉得此人如何?”
“吴先生?”周楚怀眼睛一亮,父亲这是终于准备重用吴先生了吗,他忙忙道,“父亲,您听我一言,吴先生的确乃是不世的奇才,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治国行军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儿子这些日子在他身边获益良多,不瞒您说,那几篇文章,都是吴先生帮儿子……润色的。”
“治国行军……”北定王似乎沉吟了一会,“那篇《六韬通读概要》呢?”
“那是儿子自己写的。”周楚怀想起吴先生说过不能说漏嘴,“父亲当时不是说太过幼稚吗,儿子在那里琢磨如何修改的时候,吴先生看到了,儿子才知道他连这个也懂。”
北定王不置可否,望着周楚怀似乎在出神。
“父亲?”周楚怀的目光抱着希冀,“您问这个,是想……”
北定王回过神来,面色凝重:“我是希望你不要过于悲痛。”
周楚怀困惑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太热闹,小厮们偷懒脱滑没有点灯,”北定王扯谎起来面不改色,“那个吴不知半夜摸黑上茅厕,失足跌死了。”
周楚怀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北定王摇了摇头:“生死有命,一个算命先生连自己的命也没有算出来,想来也是注定了的,你就不要太过挂怀了。”
北定王为什么要跟周楚怀说吴先生已死?为什么不直接对他说这个吴先生是别有用心地接近他?这里头有个缘故。
原来北定王与谢飘渺原本都不知道这个吴先生是什么来路,但毕竟来得蹊跷,他又与周楚怀过从甚密,这二人都是枭雄,万年谨慎惯了的,故而一边着人调查吴不知,一边派人盯着他。白七轻功极好,几次夜探都没有被人发现,然而就是谢飘渺与周楚情去泰安郡的那个晚上,她出现了疏漏,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疏漏。
问题就出在周楚情的那本《驱蛊录》上。
那本书当时就那样大喇喇地放在桌上,白七原本以为是普通的书籍,并没有起疑心,待她知道了这是什么书后,又被书里的内容吸引,后来更是牵引出许多思虑,因此更加忽略了:一本这么重要的书,怎么会就这么随意的盖在桌上?
事实上周楚情在那本书上做了记号,只要有人动过,立刻就能发现。周楚情从泰安郡回来后,发觉有人碰过书,询问守卫知道没人来过,很容易就猜到了白七的身份,再之后就是告知北定王真相。因为白七和顾西楼交好,北定王开始怀疑白七是为了平阳王才接近周楚怀,但飞燕堂被萧寻和叶凛全歼,又有人见到萧寻去武当山,再结合叶凛杀人送官的行为,谢飘渺顿时明白白七大约也是为了武林大会。虽然不知道武林大会与周楚怀有什么关系,但这已然不重要了。北定王原本是想杀了白七了事,却被谢飘渺断然拒绝,他的目的在菩提七杀。
北定王似乎对周楚情的这个师父很是敬服,于是由着他去办,但周楚怀这边对吴不知却极为依赖,若是此时告诉周楚怀吴不知是个奸细,这孩子接受不了不说,好不容易提起的一点上进心只怕也会没了。周楚怀从小不务正业不喜读书,唯有这个吴不知能让他听话,甚至写了几篇像模像样的文章出来,虽然不知道多少出自他手,但毕竟提的问题都能答上,想必也是研究过一番的。
出于这种考量,北定王最终还是决定隐瞒实情,只说吴不知死了。
好在吴不知虽然得周楚怀的心,但毕竟相处时间不算太久,何况人死不能复生,他也没有太过牵挂,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北定王宣称吴不知已死的消息很快传到顾西楼耳中,顾西楼和萧寻顿时急了,这说明北定王不打算留白七活口,萧寻当即决定夜探王府。
“不可,谢飘渺还在北定王府里。”顾西楼理智仍存。
“怕他不成!”萧寻心知他们不是谢飘渺的对手,也明白顾西楼的顾虑,他毕竟是平阳王的独子,就算被北定王抓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让平阳王被参上一本,吃点政治上的暗亏。但白七却不同,她武功不怎么样,平日里大多是靠脑子行走江湖,这次被抓显然是连脑子都不好用了,凭她自己的力量肯定是出不来的,这时候如果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去救她,还说什么休戚相关生死与共?
白七若是知道萧寻的这番想法,定会被气得内伤又加重几分。她也想不到自己的失踪居然能够第一时间就被他们发现,然而此时的白七并无闲心去想萧寻和顾西楼,因为玉莲华正在尝试着恢复功力。
自从被白七点明之后,玉莲华显然有所收获。
准确地说,玉莲华的内力还在,但被蛊毒压制了数十年,已然成为了“无”的状态。所谓无中生有,从一个“无”字里变化出千万奥妙,这正是玉莲华的内功起源。这也是为什么玉莲华会感到兴奋,因为这个提醒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十几年来玉莲华一直沉浸在痛苦和仇恨中,她被锁了琵琶骨动弹不得,身上没有任何解毒的东西,因此她根本没想过可以靠着自己来恢复内功,从内部打破桎梏。
玉莲华默念心法口诀,开始调动自己的呼吸。
一周天,两周天……
丹田毫无动静。
玉莲华并没有放弃,她继续按照心法吐纳,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感到一股暖意腾然升起!
那是内息!久违了的内息!
玉莲华几乎想要狂笑出声,但她不能高兴得太早,这只是如同旭日初升一般的一点点内力,她要的是恢复全部功力。于是她继续闭目调息,按照心法缓缓运行体内的气流,让它们贯通自己的经脉。
在这期间,白七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明白玉莲华才是她能否成功离开这里的关键。然而离开还不算,她还得解决身上的蛊毒。
谢飘渺不傻,不确保东西到手,他不可能给她解蛊;但如果东西到手了,他又还有什么必要留她的性命呢?
这个局,难解。
这一晚,顾西楼和萧寻还是摸进了王府,即便知道这里可能有埋伏,可能有陷阱,但因为白七被困在这里,不管刀山火海,他们终究还是要来。
“小七被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顾西楼忖度片刻,“抓个人来问一问如何。”
北定王府顾西楼比萧寻熟悉,他很快发现一个倚着门打盹的小厮,萧寻便轻轻窜至他身后,迅速掐住他的脖子:“别出声。”
那小厮点点头。
萧寻松了松手,就在此时变数陡生!
那小厮猛地一拧腰,右手呈爪状反手就朝着萧寻胸口掏去,这一招又狠又快,萧寻闪避不及,那边顾西楼及时发现情况不对,伸出扇子一挡,顺势将萧寻荡开。
拉开距离后,小厮与二人面对面,露出一个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