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肖申甫一回到七星台,便听见手下人回报:“主事,有两人进入了通道,是否需要截击?”
两人?肖申略一思索:“擒住审一审。”
那回报的人正欲去传令,却忽闻外面忽然传来数道惨叫:“啊!”
“出了什么事?”肖申大喝道,“来人,快去看看!”
话音未落,只见七星台入口处尘土飞扬,两名守门人轰然扑跌进来,鲜血流了满地。肖申怒极:“谁人放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大门。前面的男子身形高大,肩抗一把长刀,一双碧绿的眼眸似笑非笑,眉宇间尽是狂放恣肆:“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出来。”
肖申何曾见过如此无礼之人,此人语气之轻浮简直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被气得不轻:“七星台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们撒野,来人,将这两名匪徒拿下。”数十名七星台守卫得令,齐齐扑向二人。
此时笑沧声身后的花千树向前走了一步,面上笑容可掬:“G,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我们的主人偶然得知这传闻中的七星台竟然还存在着,想见一见这里的管事。”
肖申不吃这套,眉毛倒竖着冷笑:“给本座杀了他们。”孰料七星台避世着实是太久,又兼战斗本就非其所长,十来个人竟然顷刻间便被打退,伤不了笑沧声与花千树分毫。肖申心内不禁掂掇:这两人的武功怎么会如此之高?他是个惯会见风转舵的,七星台的人手本就不多,眼见如此打下去只会陷入被动,不如听一听这两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肖申使了个眼色,陵光便大声道:“二位,这位就是我们七星台的肖主事,有什么话请坐下慢慢说,打打杀杀亦非我等待客之道。”
笑沧声挑了挑眉,这就从匪徒变成客人了?花千树收剑作揖道:“主事在这里就好办了,我这就去接我家主人。”
肖申冲陵光点了点头,陵光便悄悄下去命人设下埋伏,稍后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伏兵与机关皆会发动以防万一。笑沧声将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十分好笑,果然是退隐得太久了,就算曾经多么辉煌无匹,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根本无法与夜阑宫相比。
不一会儿,七星台的众人便又见到了花千树的身影,只不过这一回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此人身形修长,脸上覆着一张琉璃面具,只露出眼睛。
在看到那双眼的瞬间,陵光心神一震,她想起前年自己出去采买时曾路过一座破旧的寺庙。那座小庙里只供着一尊佛像,年深日久金装脱落,泥塑也破破烂烂,已经枯朽得认不出是哪尊菩萨了,但佛像的一双眼睛却令她印象深刻。其他寺庙里的菩萨们垂着眼俯视着世间芸芸众生,他们的眼里是怜悯,是慈悲,是超脱,他们是真正无情无欲的世尊。但小庙里的那座不同,那是一尊被凡人遗忘抛弃的菩萨,也许他也曾与其他菩萨一样悲悯,但经历过种种尘俗的羞辱践踏,他的眼神已变得与其他寺庙中的塑像截然不同。
那双眼的尽头是痛苦凝结出的无情,一种趋近邪魔的、深不见底的沉黯。那是光明与善良被拦腰斩断,投入尘埃之中碾碎,化生而出的一朵黑色莲花。
陵光被眼前男子的目光慑得打了个寒颤,低下了头。因此她并未注意到肖申的眼神没有在男子脸上投注太久,反而逡巡在他的脖颈上,脸色惊疑不定。
“肖主事,这是我们的主人。”
肖申面色苍白,开口道:“不知道眼前这位该如何称呼?”
宫主淡淡道:“姓王。”
肖申的眼神闪了闪:“你们来到七星台所为何事?”
笑沧声冷笑道:“有几个小贼偷了我们主人的东西,我们一路追到这里,现在怀疑是你们窝藏了贼人。”
“贼?”肖申皱眉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偷了你们的什么东西?”
笑沧声道:“这可就不能告诉你了,我劝你还是赶快……”
话未说完,却见宫主微微抬手打断了笑沧声,向着肖申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和善的笑容来:“失物名为――天罡印,不知道肖主事可曾见过么?”
“天罡印?”陵光惊呼出声,“那不是白姑娘他们……”
宫主听见一个“白”字,目光一闪:“看来果然在这里。”
肖申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可有证据?”
“你这老匹夫,我们主人何许人,有必要对你说谎?”笑沧声长刀划地,刀锋寒芒骇人,“识相的就快把人交出来!”
只三人就敢在七星台如此嚣张的,怕是只有夜阑宫了,毕竟此时伏魔崖上已有夜阑宫的两个堂口在候命,云叠山下更有喜逍遥带着三个堂随时等待出击。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群起而攻,他们都无所畏惧。
肖申虽然退隐多年,然而也曾是一方枭雄,虽然心内有所疑惑,但见笑沧声着实太过放肆,亦不禁动了怒,正欲发作之时,却听见那自称姓王的男子淡淡道:“寒山,你过来,看看这位肖主事你可认得么。”
随着一声“是”,从入口处又走进一个人来。
此人走到灯下,肖申瞥了一眼他的脸,顿时大惊失色:“曹……曹统领?”
“老夫只是少主的家奴而已。”寒山神情平静,“肖主事口中的‘曹统领’不知是何许人。”
“本座说的曹统领名叫曹承望,字寒山,乃先皇的禁军统领,武功高绝身手不凡,在先皇驾崩之后,与当年的十八皇子一起失踪了。”
禁军统领?十八皇子?笑沧声与花千树面面相觑。
宫主闻言轻轻一笑:“十八皇子……”
寒山冷冷道:“老奴记得先皇并没有册封什么十八皇子。”
肖申却并未在意寒山的话,只是一改方才的怒意,极为热切地望着寒山:“本座绝不会认错,你就是曹统领。只希望曹统领能告诉本座,十八皇子如今何在?”
寒山喝道:“肖申,你当真是老糊涂了,连这个也看不出来!难道你认为老奴会认容家之外的人为主吗?”说完将目光投向如一副画一般悠然立在那里的宫主。
“难道……”肖申惊疑不定,“难道他就是容桢……”
一旁的笑沧声和花千树早已惊呆了,容是前朝国姓,容桢是传闻中前朝亡国之君紫贲帝与军妓的私生子,是早已被皇后勒令淹死的、不存在的孩子。
“肖主事,现在你该相信――天罡印就是我的失物。”宫主并不在意肖申的震惊,径自道,“告诉我,你把他们藏在哪了?”
他们,是指那姓白的小丫头吗?肖申混沌的脑中忽然一片清明:“糟糕,上当了!”
“阿嚏!”
白七重重打了个喷嚏。
叶凛握住她的手,只觉手掌比之前更加冰凉。自那灌满水的房间游出来之后,他们又经过了几处机关。现在时值初冬,众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湿漉漉的,被风一吹就如同针扎一般。别人还犹可,白七最是个畏寒的,此时早已冻得牙关紧咬面色苍白。瞧着她的模样,叶凛顿觉心头微痛,几次欲言又止。
龙三看出叶凛是心疼了,难道他就不心疼自己的小师妹了吗?尤其看到白七一脸若无其事地往前走,龙三心里更是怜惜,但终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没有时间可以用来耽误了。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通道尽头,找到了肖申所说的那个石室。石室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石台,上面放着一只五彩珐琅缂丝锦盒。
天枢童子谨慎地四处摸了摸,又将可疑之处试了个遍,冲白七点了点头。白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室中间的石台旁,拿起了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