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如今这个优雅高傲的女人,曾坐在邵清明的前桌,上理化课的间隙,常常开小差在课本上画小人。后来去了艺术班,却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因为追随。
王涵意说,秦好对那个人,是一见钟情。从此一往情深,作茧自缚多少年,也是个看不穿的痴人。
“也是”――这个词用得好,不仅眼前人是,他自己也是。两个相同而相斥的磁场天定不和,他过去不愿意醋,不愿意争,如今有了孩子,更无甚戾气。
新欢旧爱,不存在什么输赢,谁放不了手,谁就忍受折磨。
“你好。”邵清明镇静道,即使明知秦好不是过来叙旧的。
不说记得,也不说不记得,一句敷衍的“你好”算什么?要是这人说句记得,问她怎么回国了,哪怕只一句“好久不见”,她也能顺水推舟得多。
邵辉的回国,让她有点过分急切了。那种珍之重之的东西即将失落的惶恐,使秦好莽撞地将所有刺都树立起来。
她很有侵略性。
秦好点了点头,硬是端出被朝拜的架势,勾唇笑起来:“你变化很大,”她扫了眼邵清明身旁两个吃东西的孩子,又道,“想不到在这碰见你,我正在附近陪邵妈妈买东西。”
“是吗,”邵清明微微一愣,很快回神道:“我知道了。”
秦好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笑容有些僵。
邵清明的回应就像是在说生人勿扰,她头一回有了搭讪失败的尴尬感。她几乎不能确定邵清明是否真的记得自己,他看起来更像是不认识,确不好点破的虚伪。
可是秦好不甘心。
在外两年多,近一千个日日夜夜。每一次日升日落,都是她陪在邵辉身边。她无怨无悔。但女人的敏锐让她察觉到邵辉的心不在焉――男人根本不接受她,她连告白都不敢。所有喜欢都被迫压抑掩藏。她是所有人面前的勇士,却是他一个人面前的懦夫。这种耻辱,她不会说。
而邵清明,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她梦寐以求的位置,以不屑一顾的姿态。
她犹记邵辉第一次在新年派对上醉酒,在同学眼中是邵辉女朋友的她理所当然将人扛进房间,以为自己蛰伏一年,终于得到命运的垂怜而有了良机,却听见邵辉喃喃不断地叫哥哥。那一刻对她的打击和震撼太强烈,她想不到邵辉三缄其口的心上人会是邵清明。那晚她坐在房间沙发上回忆高中生活里的点点滴滴,越是想找到她胡思乱想的证明,就越是得到心凉透骨的真相。
邵辉当初做得再隐蔽,也抵挡不住有心的揣摩――遑论他爱邵清明爱得太明显了。
穷追不舍这种事,只会让不爱的人更不爱啊。她怎么能……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才好……她当然不甘心。
“今后就回来发展了,以后该还有碰面的机会,就请你多指教了。”秦好自说自话,很客气的样子,“在外累死累活两三年,就是为了回来,还是国内好啊。”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邵牧等了半天,才算插上话,“我拆不开,这个我不会。”小家伙高举着那个包装严实的点心,塑料封装上全是小孩撕拉啃咬后的痕迹。
“你都做爸爸了。”秦好假惺惺感叹了一句。
“嗯。”邵清明专注地撕包装,又转身拿纸擦手,“秦小姐忙,清明就不留你了,别让伯母等急了。”
他终于笑了笑,用一张邵辉朝思暮想,而她恨之入骨的勾人脸蛋。秦好拽紧肩侧的包包皮带,随意告辞离开。
“阿姨再见!”邵牖估衩驳匚屎蛄艘簧,转头对着爸爸道:“爸爸,阿姨好凶。”
邵清明却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