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
鹿楠推开了房门,细腻的灰尘在阳光下弥漫,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这间她已经住过一晚上的小屋。
一边虽摆放着各种杂物,但很显然是被清骨仔细打扫过的,井然有序。另一边放着一架雕花木床,床边放着一盏油灯,简洁舒心。
昨晚在里面糊涂地睡了一觉,心里只想着该怎么回去,怎么逃离靳恪的魔爪。
现在她猛地把门关上,不管不顾地躺上了床,抚摸着质地轻柔的素色床单,觉得踏实了好多。
明明天气已经转暖,她却仍觉得浑身发凉,直到拉着被子将头也给捂住,久久,才觉得身上有了些温度。
耳边忽闻有人轻脚走进灶间的声音,她唇角微弯,可怜的神罚者大人,两天都没吃好饭,也是该撑不住了。
笑着笑着却觉得舌尖有些苦涩,她抱紧了被子。再也不想离开,因为她已经无处可去。
刚入睡还没有多久,意识还有些迷蒙,就听到前厅里的吵闹声,她翻了个身,脑袋沉沉,装作没有听见。
但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起身,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襟与头发,疾步往店内走去。
天色尚早,客人还没有到来,熟人倒有一个。金丝眼镜男还是刚才的那身装扮,五官颇秀气,此时却面色不善地观察着店铺,对身旁那女人恭声道:
“老师,我刚才跟踪过那两人,定是这家店没错。”
那女人看上去双十年纪,比金丝眼镜男大不了多少。神情清冷倨傲,一身米白色的洋装衬着身材窈窕,轻“嗯”一声,对清骨吩咐道:
“叫你们掌柜出来吧。”
清骨不爽她言语间的失礼,更察觉出了二人此行并非好事,但仍耐着性子问道: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金丝眼镜男终于瞥见了站在门帘处的鹿楠,忙指着她,对身旁的女人惊道:“就是她!”
女人眼神的如刀似地,刮得鹿楠莫名一抖。这一大早的,来找茬?
门帘又被掀开,靳恪懒散着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靳师哥?”女人欣喜的高呼一声,好似看到了心仪的衣裳似的,奔了过来,揪住靳恪的衣领,摇摇摆摆。
鹿楠女人的直觉来了,蛾眉一挑。金丝眼镜男与清骨则满脸的错愕,觉得这女人的脸变得似乎太快了些。
靳恪也大感意外,“缪师妹?你怎么到这来了?”面前这师太一秒变迷妹的,正是靳恪在金陵学习巫术时的同窗,因为是同一导师,二人关系还算不错。
只是他不喜欢与别人亲近,不作声色地抽回来自己的手,鹿楠看到了这一幕,眉头又挑了挑。
缪柳双也不在意,面上有些责怪的神情,娇嗔道:
“我在巫师学院奉天分院当导师已有两年有余,除了逢年过节,只有在我回金陵城时,才能偶尔见上师兄一眼,师兄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的。前段时间我得知了师兄你被任命为奉天城的神罚者时,老开心了。可是师兄太坏了,到了这么久,都不联系人家的。”
鹿楠抖了抖手臂,直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靳恪则一笑带过,看了眼她身后神情郁结的金丝眼镜男,眼中掠过一抹沉思,问道:“这位是?”心里没由来的悬了起来,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一环。
缪柳双也顾不上叙旧了,忙把金丝眼镜男拉到身边,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才枕书。枕书,快!唤靳老师。”
鹿楠心里一顿,他也是巫师?他不是警察吗?
才枕书一脸的不情愿,低声提醒她道:“老师,你忘了我们的正事了吗?”
缪柳双这才想起那茬,早先的底气全无,有些尴尬地望向靳恪,干笑两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才枕书可不会那么客气,满腔的怒火正愁无从发泄,对靳恪正声道:
“既然靳先生的资历称得上是在下的老师,又为何要行夺学生任务这样的不入流之举?”
靳恪闻言顿觉好笑,反问他,“此话怎讲?”
才枕书也不拐弯抹角,当即念了一段咒语。鹿楠一听,正是自己唯一知道的那段占卜咒。
到底是正经学院的科班出身,念得流利不说,刹那间,众人眼前便见一道闪电划过,浅紫的雾气在空中汇聚。
鹿楠对这紫色雾气有些熟悉,下意识地望向靳恪,对,他施巫术时也是紫色雾气来着,不过比这要浓郁不少,近乎于黑色。
思绪飞舞间,雾气已在空中凝聚成了两行字。鹿楠面上有些讪讪,果然是自己的技艺不如人,别人就可以完整占卜出地名人名,不像自己只是个半吊子。
无意地瞥向那两行字,笑容却瞬间凝固在脸上。
“不早朝
施一羡”
靳恪的面色也有些不太好,才枕书冷哼起来,“我跟踪那施一羡已有一个星期了,今早却被靳先生你捷足先登了,还试图给我施忘忆术,今日当着我老师的面,请你给我一个交代。”
靳恪呢喃道:“怎么可能……”
才枕书出生于一个百年书香门第,为人谦谦有礼,无论是从前在书院,还是在现在的巫师学院,过惯了被万千人礼待的日子,何曾受到这样的欺辱,心思不免有些扭曲。
“呵,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天道任务,同一个罪人的话,只会派给唯一一个巫师,别告诉我,你也收到了这则任务。”他讥笑道。
靳恪甚少遇到这样的失误,却并未自乱阵脚,忽视才枕书的无礼,急急道:“你可查出那被掩埋的施一羡的罪是什么?”
才枕书骄横一笑,“你不是也知道了吗?就是教唆许衷初售假酒的罪啊。”
“没教唆许衷初杀人之罪?”鹿楠大惊道。
才枕书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坚定,“没有。”
靳恪神色大变,与鹿楠对视了一眼。
忽然,鹿楠头疼欲裂,那悠远的钟声又夺命般地响起,她扶住了他的手,惨白着一张脸,香汗淋漓地对他哆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