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吻
酒宴么?陆明锡送了两人离开,心中思忖片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抿了一口酒,方缓缓开口:“郑昊手下不是新来了两个门客么?让他们也去瞧瞧吧。”
立即有下人听了命,转去将军府,转达了他的意思。
郑昊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不多时,将军府内驶出一辆马车,看着装饰并不甚华丽,只是比较普通的制式,向着珍味轩的方向悠悠而去。
且说珍味轩这边,安玲珑带着脸上那面具,拒绝了含蕾两人想要一同出席的要求,决定只带穆简一人,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别又白白赔上这两个丫头。她又央了冷筠竹找了人来,对穆简的样子细细修饰一番,尽力做到不像,这才满意罢手,拉了他出去。
其实这么个酒宴意思不大,安玲珑转了一圈下来,也不过多认识了几个代国的达官贵人,攀了几句交情而已。可要做生意的人,能不跟这些个人周旋吗?是以她也说了好些漂亮话,恭维奉承了许久。不过这也难不倒她,作为一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油条,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真正有些麻烦的是怎么应付陆靖炜。
没错,这人竟然亲自过来了。
而且一来便是目标明确,直指穆简。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真是很面善呢,”陆靖炜一脸的笑,举起酒杯对着穆简,眼睛里却全是挑衅和冷漠的光,“怎么,不愿意给本皇子一个面子?”明显一副确信穆简身份的样子,却又因见着穆简经过精心修饰后的面容,又开始产生了一点怀疑。
安玲珑暗叹口气,就知道糊弄不过去。还没想好怎么回敬呢,穆简就先慢慢笑了,声音中夹杂了一丝惶恐:“承蒙二皇子殿下看得起,我不过一个小小护卫,怎么担待得起?”说着,便一口饮下杯中好酒。
“好!”陆靖炜不禁喝了一声。却因着穆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咬重的“护卫”二字,又想起来即使自己确认了穆简的身份又能如何,严格来说代国其实还是穆国的附属国,只是因着时间的推移,代国国力的恢复,主臣的地位才被逐渐弱化。但现在来说,穆简是主国的亲王世子,来附属国一游,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他并不能以此来弹劾穆简。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僵了一僵,嘴里的话却没停。他又转向安玲珑,道:“林小姐,先前在街上是本皇子鲁莽了,可否赏我一个面子,干了这杯,咱们就算化干戈为玉帛了?”
安玲珑唇边淡笑,却是准备拒绝,毕竟这场合,人多,若是她干了第一杯,那就会有第二杯第三杯,现在她可仍需保持警惕,不能轻易的醉了:“殿下,小女实在不擅……”话还没说完,便被穆简拦下:“不如由属下代小姐喝?愿以三杯自罚。”话说得很简明,行动得也很快速,安玲珑和陆靖炜完全来不及反应,穆简便迅速地喝了三杯,这下,陆靖炜想说点什么也不好再为难人家了,只得尴尬地笑笑,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便举步离开。
这会儿就又有别的人凑上来了。
还是熟人。
“林小姐。”那两人微微笑道,彬彬有礼,长相也都不俗。
只可惜,跟安玲珑有仇。
“两位是?”安玲珑有些好奇地问道,心里却早就认出了眼前两人。可不就是肖问达和肖承川吗?这两个人如今看上去也是神采奕奕的,看样子在代国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倒不像是逃亡的两人。
“肖问达,这是我的侄子,肖承川。不过说起来倒是我还要小一些,让林小姐见笑了。”说话的是肖问达,一脸的笑,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认出安玲珑来,态度很是不错。
安玲珑也笑笑,一一问了好,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两个人给算计到,面上还是滴水不漏。只是没过多久,她也将这两人交给了穆简来应付。左右这两人应该清楚穆简的身份,也不敢造次,穆简也乐得替她挡麻烦,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落得清闲,在代国贵人的圈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便说是乏了,要回客栈休息,倒是把穆简留在了那里。
冷筠竹人脉果然广,不说这陆靖炜是亲自来了,就算是一数珍味轩里官员品级,一个两个都很是不低,不少都是陆明锡或是陆靖炜的心腹级别,倒很有一查的价值。
所以安玲珑的马车刚驶出去没多久,便下来个人,悄悄前往了珍味轩后院,又径直上了楼,在高处看着下面这群人们之间你来我往地打太极拳,莫名有趣。
肖问达两人与穆简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也主动说了离开,与属于陆明锡这边阵营的将作寺少卿聊了一会儿,便也乘上马车离开。
好像没什么破绽。
他们是真心在为陆明锡做事?那自己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动不了他们了。安玲珑揉揉眉心,心里多少觉得遗憾,又有些不信。据她所得情报来看,这郑昊与他们的交情其实算不上多深,怎么就跑到他手下去当一个门客?要她说,肖问达便算了,肖承川的城府可谓极深,不像是能如此安分做事的人,如今真是收了心?
这边安玲珑还糟着心看其他官员的动向之时,在她目所不及的一个窄深小巷中,那载着肖问达两人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随即,肖承川的声音传了出来。
“已确定是穆简本人,至于这林珑,是安玲珑应该也没错,殿下所截取得信件上的内容不假。而这两人来汴临的目的,应当是相助陆明锡,只是暂时还不知道陆明锡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就是这样。”
话音刚落,车夫喝了一声,马车又开始前行。
而周围,诡异的空无一人,只有几只虫子乱飞。
夜色渐深。
赏脸来吃席的官员们也大都回了府,个别醉的神志不清的也都被扶上了楼在客房里歇了,之前觥筹交错,灯火相映的热闹也些归于平静。下人们收拾着酒宴之后的残羹剩饭,明日一早便要开门营业了,是以他们打扫地很是精心。
这一顿晚宴下来大家是宾主尽欢,唯一的插曲便是冷筠竹在扶了一位喝醉的客人上楼时,有一个不长眼睛为人却很嚣张的官员语出狂言,调戏了一番冷筠竹。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冷家的护卫乱棍打出了珍味轩,并且也被冷筠竹放了话,想来是在汴临混不了几天了。
安玲珑在酒宴接近尾声之时,已先回了客栈休息。至于穆简,作为这“神秘林家小姐”的贴身护卫,又因着其英俊的面孔,倒是在人群中周旋了许久,是以让久等不耐的安玲珑抛弃在大堂不管,最后喝了一通闷酒,方才禹禹独归。
安玲珑半卧在榻上,已经洗漱完毕,微湿的发垂在胸前,颇有一副美人出浴的美感。她正翻着含蕾搜集的汴临官员的资料,准备看完就睡。
此刻烛火微晃,有清风拂过窗棂,穿堂而过,外面是漫天的繁星,隐有鸟啼。如今是五月中旬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不过夜晚的温度还是微凉,却恰到好处。余光隐隐瞥见窗外枝繁叶茂,新长出不久的嫩叶和枝丫还在微微晃荡。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等等,微微晃荡?
安玲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这风轻柔的很,怎么可能吹得枝桠都开始晃荡了?鸟也没这个体重吧?
所以……有人!
她目光霎时凌厉,一个翻身便要坐起躲避,却还是快不过窗外那人速度,还没来得及撑起身体,便有人缚住她手腕,整个人都快压在她身上,困得她动弹不得。
此刻那人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耳边,她努力侧头看去,却看见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人的轮廓,赫然是穆简!
“穆简?”她动一动手腕,试图推开他,“你怎么……”
穆简突然打断她的话:“上次你不是说从门进来不好吗?这次我就走窗子了。”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道理,隐隐有不满和愤怒,气息吞吐之间带着浓浓的酒味,安玲珑算是懂了,穆简这肯定是喝醉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企图安抚下穆简让他先从自己身上下来,却只来得及喊出“穆简”两个字,便觉得唇上一重,有湿热的气息传来。
穆简在吻她!
安玲珑一惊,微微张开嘴,却被穆简正好寻了个空子,舌头顺势就顶开她的贝齿,滑了进来,灵活地寻找捕捉着她的小舌。这是一个带有怒火的吻。
她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登时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自己的唇被反复碾压着,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有眼睛微微睁大,盯着穆简的眼睛,却觉得好似看见了浩瀚无垠的星空。
她突然想起来那一次惊马事件时,自己看着的穆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