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国
听着谭蔚然一脸不屑地对王瑶嘉进行了一通毒舌批判,安玲珑不禁也有些无奈。谭蔚然鄙视了一番之后终于替安玲珑包扎好了伤口,替她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拍拍她肩膀,道:“你这一去可要好久,说不定咱们再也见不到了,真是遗憾。”
安玲珑也有些不舍,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启程了,否则等那些人反应过来,自己恐怕再也走不了了。谭蔚然送她出了门外,安玲珑正要翻身上马,谭蔚然却是一拍脑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又拉住安玲珑,说:“对了,我姐姐也想送送你呢。”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丝络来,递给安玲珑:“这是她做的,说是要给你,记得带在身上。”安玲珑接过丝络,不禁有些惊讶,毕竟自己与谭悠之交情算不上深,她却还要送自己这么个东西,不过她还是把东西揣进怀里,向谭蔚然道了别,随即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穆国天昭二年九月中旬,穆国要犯安玲珑逃出天牢,帝王大怒,遂命亲卫北上捉拿逃犯,然无果,终颓然而归,欲挥师北上,然南疆战事拖延,故作罢。
这里是南疆与穆国之间的一道关口。
咚、咚咚!
战鼓声雷雷,两方士兵对阵军前。天上白云飘飘,与蓝天映衬,空中没有一只飞鸟,本是安然平和到不像话的情景,却被地面上的两军对峙渲染得凝重而壮烈。
不知是谁先抽刀大喊了一声:“杀――”先前紧张却静止的气氛骤然被打破,立于马上的将领率先冲了出去,与对方厮杀在一起,士兵也是毫不畏战地迎了上去,一时间冲杀声响彻,鲜血恣意横流。在战争的巨大阴影之下,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与敌人拼杀,而其中也有擅武者,身披盔甲握长刀,只是冷光一闪便有血色靡丽,所向披靡。穆简虽是监军,但仍然要求加入了战场,碍于他的身份,聂荣康也给他分了一匹马,给了一个小将的位置,此时他厮杀正酣,所到之处绯色迤逦,敌人皆斩于马下,勇猛异常。
此刻战场上,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彼此拼杀在一起。而就在这血腥的修罗场的不远处,有一个人影骑马飞奔而来。他一路进了关口内城,蹬蹬蹬上到了城墙,直接见到了留守关内的一位副将。
“穆京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传过来么?”副将直接问道,原来这人是一位自穆京而来的传令兵,带着穆京那边的最新消息与命令赶到。
那传令兵一点头,凑了脑袋过来,在那副将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副将听着,眼睛越睁越大,显然是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可是真的?”他锁紧了眉头,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发展,这可算是大事,是需要禀报给主将和监军知道的,可现在关下战斗初起,主将和监军都下去了,不可能现在返回,只能先等一等了。是以他转了头对着那传令兵道:“你先等等,下面战斗结束后我亲自带你去见主将他们。”那传令兵点点头,就被那位副将着人带了下去先休息一番,长途劳顿,他也的确有些累了。
此战穆军小胜,南疆军队虽没有溃逃,但已退到了金河河畔,算是与此关已经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鸣金收兵后,穆简与聂荣康又上了城头,以观战场残余。而待他们刚刚登上了城头,那副将便匆匆而来,先是与聂荣康耳语几句,接着便看见聂荣康的脸色稍有犹豫,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副将会意,即刻下了城楼便去带那传令兵过来。
“报――有来自穆京的最新消息!”那副将带了传令兵来,当即大声通报道。
聂荣康似是才知道一般,“哦”了一声,随即转过身,道:“带过来。”穆简也好奇地往这边走了两步,有穆京的新消息了?
“见过将军、监军两位大人!”那传令兵行了一个礼,单膝跪地应道。
“说说吧,穆京这几日有什么新消息?”聂荣康似是颇感兴趣,穆简也很是想知道――关于安玲珑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过传令兵向来只传达一些穆京里的大事,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关于安玲珑的事情传来。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这次那传令兵禀报前,先是悄悄抬头,斜斜瞧了穆简一眼,方又赶紧垂下脑袋,宛如背书一般急急道:“皇上对于战事上没有过多指示,只是希望将军继续稳扎稳打,早日夺回桂城。”聂荣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道:“那京中的消息呢?朝堂上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穆简看到了那传令兵斜眼瞧自己,不觉心中提起一丝紧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牵连到了与他相关的人?
那传令兵又大致讲了几件京中发生的事,接着,才是正题:“安府长女安玲珑被揭露戎狄公主的身份,并且企图与戎狄余孽里应外合进攻穆国,皇上赐死,然此女竟逃出了天牢,如今生死下落皆不明。安尚书也因庇护安玲珑而落罪,已从尚书令贬至刑部尚书,后又疏于天牢防范,致使罪女安玲珑潜逃,现已戴罪打入牢里。”
后面还说了几句什么,可是穆简却是脑子嗡嗡,只听见生死下落皆不明几个字,他万万没有想到,安玲珑戎狄公主的身份竟然被揭露了开,是谁?谭蔚然么?可如今她……下落不明,生死也不明?
他整个人往后跌退几步,已经靠在了城墙上。“不可能!”他似是呢喃又似是怒吼,他不相信安玲珑会联合外敌,若是要这么做,安玲珑早就与巴尔士那些人勾结在了一起,拿自己当祭旗了,可是皇兄却……
皇兄……你不相信她吗?他其实隐隐约约知道皇兄对安玲珑或多或少是有好感的,可是当面对这样的事情之时,他是不是毫不犹豫地赐了安玲珑的死罪?生死不知?为什么生死不知?定是皇兄对安玲珑用了刑!皇兄啊皇兄,你就这么狠心?
穆简失神之间,却是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副将已然悄悄挪动了步伐。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噗!
剧痛唤回了穆简的思绪。
他低头,却见一把匕首狠狠贯入自己的身体里,而那握着匕首的人,正是这副将!穆简微微怔忪着眉眼,眼里是满满的不解,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是一退,匕首便被连着带出,他反手抓住这副将的手就是死力一捏!咔的一声这副将的手便已被折断,随即又是被穆简几乎条件反射的一扯,整个人就摔下了城楼。只是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声息。
穆简眉眼中因为刚刚才杀了人而带上的狠厉还未散去,却听见聂荣康的一声怒吼:“穆简!你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
“有罪的是他!”穆简肚腹间的伤口还在汩汩冒出鲜血,却乍然愣了一下,为何说他有罪?明明是那副将先对自己出了手,自己不过是防卫而已!哪里有罪?
聂荣康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是上前便道:“皇上密旨,穆简犯下叛国大罪,与安玲珑妖女勾结外敌!如今更是杀了守城的副将,你说,到底是谁有罪!”
轰隆隆!聂荣康的话恰似一道天雷滚滚而下,已经烧焦了穆简的心。皇上,密旨?皇兄给他安了如此一个叛国大罪?
若只是聂荣康冤了他,或是故意置他于死地,他都愿意解释,或者是奋起抗争,可是,这聂荣康居然告诉他,是皇兄下的密旨?不知道是伤处失血过多,还是内心的悲痛,让他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聂荣康不可能假传圣旨,所以这定是皇兄的命令无疑。如今皇兄,连他也不信了?
此时却有聂荣康的低语传来:“皇上命我杀你,为臣,不得不从。”
语焉不详,却足以再次刺痛穆简。
聂荣康的意思,就是皇兄命聂荣康找个借口将自己杀了。原来皇兄不是不信他,而是根本就想杀他!
“哈哈哈!”穆简突然仰天大笑三声,语气转而愤懑悲怆,“臣!认罪!”接着只轻轻向后一仰,整个人瞬间从城头上跌落!
自古以来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安玲珑也是生死不明,倒不如他也下去,陪她!
人还未落地,浑身却已有疼痛蔓延。
……
“皇兄皇兄!”有一个小男孩手里挥舞着一把木剑,看着很是激动的样子,“师傅夸我舞剑武得好呢!他说等我生辰,就送我一把真正的剑!”
另有一个小男孩身着太子礼服,眼中含着笑,虽然高不了多少,但仍是摸了摸小穆简的头顶:“真棒。”全然是身为兄长的口吻。
“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要当皇兄的将军!保护皇兄!保护穆国!”小穆简又是一舞剑,向着小穆阳满是兴奋道,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穆阳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翳,只听见他一向宠爱敬仰的堂兄,很是温和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