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打酱油
匪徒的据点位于山顶,就在山的横切面上,不知是哪个奇葩高人建造的,从半山腰开始一路种植了不少花卉名草,想来是个隐居的名仕。
半个时辰后达到山顶,芷薇环视打量,这是一间占地几十亩的建筑,用青砖擂建,首先映入眼帘的便一大片青竹林,略略观之,懂棋之人便能看出这是按照魏晋“竹林七贤”之一阮籍与友人所下的棋局布置。
话说阮籍当时与朋友战得正酣,家仆风风火火跑来报告说:“老夫人过世了。”朋友慌忙起身,催他回去料理母亲后事。可他非要将那棋局下完不可,双方又博弈了两个多时辰才终局,可见是个痴棋之人。
一块木匾被丢在草丛里,上面的墨宝已经几乎看不清,隐约还辨得竹轩二字。再看,竹林后面按主、次分布的几个院落,每个院落也都有种植。不过那些名贵花草早就被人拔除,零零碎碎换种了一些蔬菜果实。往院子里头张望,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马仔厌恶的瞥了一眼道:“看什么看,眼珠子不要了快走,快走,大当家还等着呢。”
走进主院,大门敞开的正堂里摆着一张雕花大椅,位于正中央,一个左脸带有刀疤,蓄着短须的男子以手撑首,半靠而坐。在他身后立着一名芳菲妩媚的女子,简单粗布不减其沉鱼落雁之色。想必就是山贼口中的白娘子。
孙芷薇打量白牡丹时,对方同样带着审视的目光。谁叫两人是在场唯二的女性,绝色美人自然少不了攀比之心。比起审视,芷薇更多了几分好奇。她想不通白牡丹一个美艳女子是怎么在一窝虎狼中保持清白之身的。
“哈哈哈。”嚣张而畅快的大笑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没想到扬某一皆草莽竟然能见到博陵崔氏的当家人。”大当家杨立开了口,遥遥一抱拳,听这语气早知道对方来头。那得意的眼神似乎在说,老子逮的就是你。
“幸会。”崔琰捋了捋微皱的衣摆:“不知大当家专人‘请’老夫前来,有何要事?”
“大哥,这老头脸皮忒厚了吧,我看给他吃点活计,好叫他认清现实。”二当家升级成打手,磨刀霍霍向老头。
“你们敢。”崔凌天挡在他爹跟前,眼睛瞪得溜圆,只可惜才刚被人痛揍了一顿,属于吕洞宾吕大仙的威严表情大打折扣。虽然他也知道如今的样子特蠢,可手中的双剑不是吃素的。暗暗打量,心下计较若是动起手来的胜算。
“二弟,不得无礼。”大当家一抬手,老二最怕他大哥,回瞪对方,悻悻收回佩刀。
“这位便是崔郎君吧,果然有侯爷年轻时的风采。”崔琰没接茬只淡淡的道:“老夫不管大当家目的如何,这几位小友都是崔家的贵客,希望大当家通融,放几位小友离开。”
“不能放他们走。”二当家急的眼睛都红了,他可是眼馋那小美人很久了。
“对,不能放。”马子们也纷纷附和:“山上的女人本就少,来来去去几个被玩腻的破,鞋,好容易来了个滑嫩可口的小娘皮,自然要让兄弟们尽兴。”
二胖子心道,要不是得让大哥先享用,他怕是一早就把人办了。
“牡丹,你怎么说?”意外的,杨立竟然转头去问一个女子的意见,其他人面色正常,一脸理当如此的模样,像是早已习惯。白牡丹捂着嘴一笑,余光在孙芷薇身上略略一扫,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既然是大当家的客人,岂有牡丹置喙的道理。”
大土贼拍拍她的手,似乎满意她的态度,正想说什么,看了半天戏的孙大小姐出手了,她嘴角微挑,淡漠的声音无限怜悯:“白娘子辛苦了。”
白牡丹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见其他几人一脸诡异又垂涎的盯着她,这才意识到这声‘辛苦’中的含义,气的脸颊羞红,调色盘似得:“你,你怎能乱嚼舌根。牡丹就算不是世家贵女,可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得幸被赵恭存赵先生收为弟子,也读过几年书,人言可畏的道理还是知晓的。”
几句话不仅自辩她冰清玉洁,抬了身价,还讽刺芷薇读书少哦,她书读的确实少,没办法偏科重。但赵恭存这人还是听说过得。据说此人曾经是边境掌管库房的官吏,为了保护库房钥匙,被突厥人砍下一条胳膊,实际上库房里只有10个铜板。
他以不让贼匪占我大唐分毫,受到太宗李世民的尊重,直到隐居,头上还顶着太子太师的头衔。莫非这土匪窝便是当今老师的隐居之所
郑涵风和阿蓝对视一眼,将疑惑压在心中。
“人言可畏?”孙芷薇素手一划,意有所指道:“是他们说山上女人少,嫌你是破,鞋。关本姑娘啥事儿?嗯,话说破,鞋是什么意思?本姑娘读书少,白娘子师承名家,可为我解惑?”
孙姐姐又调皮了。阿蓝要笑不笑的一脸纠结。
“你……。”
“嘤嘤嘤,小女子与诸位好汉是清清白白的。牡丹厚颜留在此地,洗手做羹汤只为报答大当家救命之恩。”
梨花带雨的哭泣把崔凌天迷得身子先酥了半边,竟开口说:“白娘子不如与我们一块走,与山匪为伍,终会受世人病垢,何况家父他……。”
“凌天。”老爷子威严的轻撇他一眼,那双苍茫的眼底不漏一丝情绪,崔凌天却直他爹怒了,吓得智商瞬间上线,起了一身冷汗,他,差点就把部曲的事说出来了。
“父亲,儿子知错。”耷拉着脑袋,奄奄站在一旁。
欣赏完崔凌天的龊样,孙芷薇再度与白牡丹对视:“话本里都说你救我命之恩,我以身许之?你们俩,身份也挺般配,为什么不凑成一对算了。羹汤都做了,其他的……嗯哼。”她暧昧的眨眨眼,引得大当家心头一痒,瞧白美人的眼神也充满了欲望。白牡丹愤恨的盯着孙芷薇,她好不容易才让莽夫歇了窥视,这会竟被这贱,人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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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小小一间陋室,还是土胚房改建的,偶尔能听见虫鼠悉悉索索往来游窜动的声音。十来方左右,如今塞了五个大活人。除了崔琰老头被优待独占一室,孙芷薇、胤T、阿蓝、崔凌天和郑涵风皆被关于此地。
看着一直沉稳的郑青年难得露出抓狂想绕墙的逖,起身了坐下,没多久又行站立,不知折腾了多久,额头冒出密密的汗珠,胸膛起伏不定,显然被气的快失去理智。
“欺人太甚。老子长这么大从没待过这种又破又脏的地方。”他家茅房都比这里干净、华丽百倍。瞅了眼大唐第一公子,正安静的靠在墙角,一身内敛的清华,仿佛让狭小的牢房也亮堂起来,才怪。
芷薇摸出银针插死一只乱窜的老鼠,摇头轻笑,她就知道白牡丹是故意的:“你们倒是被我连累了。记得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
“哪里能怪孙姐姐。”阿蓝小狗腿眨眨眼,学着芷薇盘腿而坐:“那朵黑牡丹分明是嫉妒姐姐的容貌,还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眼瞎了才会觉得她可怜,心生怜惜呢。”
眼瞎人崔凌天尴尬的摸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道:“天机子可知父亲身在何处?”
等了半响,高人终于大发慈悲给了个眼神,轻描淡写开出万两金子一挂的价格。崔渣男抖了抖手,他哪来那么多钱,心中不免暗恨对方不给面子。不就是个江湖神棍,被人奉承几句,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博陵崔家的嫡子迂尊下贵请教,给他长脸还不要,不识好歹。崔凌天虽然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可打从心里就瞧不上胤T,大约对方应了他爹的邀请,“天机子”一下子被拉下神坛,他便把人当成自家门客那般,可随意使唤。
谁知人家明摆不卖账,不论他长篇大论说什么,都摆着一款没钱没商量的奸商模样。长安第一公子的名号可不是白给的,‘天机子’成名时,崔凌天还不知在哪儿浪呢。别的不说,光比颜值,他都不及对方十之一二。大唐男女皆爱美色,四公子所在的领域各不相同,因此在能力上无法比拟,但光论容貌,胤T可是实至名归的。
崔凌天没有意识到,在内心隐秘之处他对胤T是万分羡慕嫉妒的。
拥挤的空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这让虫蚁的摩挲声放大十倍不止,郑涵风看着几个淡定的牢友,简直要暴躁了,尼玛这些蛇虫鼠蚁肿么全往他这边来了?
最上等的绸袍上,绣着精美足以乱真的富贵菊,以时却蒙上尘土,有好处坑坑洼洼是被老鼠啃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咔吧’一声,像是某种甲壳类生物被碾碎的声音。郑寒风终于炸毛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全身颤抖着。
“不就是一只虫子,要不要这么紧张。”芷薇没形象的大笑,被郑涵风狠狠一瞪。要不是这女人撒的药,虫子会全往他这儿钻吗这几个混蛋,没深交的必要了。他决定从这鬼地方一脱身,立刻分道扬镳,此生再不往来。
“孙姐姐,我们还能出去吗?”阿蓝止了笑,想到眼下处境,整个人都蔫了,他才十二岁啊,一点都没活够。
摸摸小鲜肉的脑袋,看了眼崔渣男,意味深长的道:“放心吧,很快便有客人上门了。”芷薇面上淡淡,心里却在琢磨《东游记》这本小说,记得是清代吴元泰写的神话,里面就有一出‘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情节,虽然这里并不是书中世界,但她总感觉两人会扯上关系。
这位牡丹仙子身份如何?也许比她想象更复杂,这么一个心机女配不得不让她脑补到细作啊、间谍身上去。早知道皇帝缠绵病榻,武则天可是要当女皇的主。如今大唐表面风平浪静,谁不晓得底下汹涌噬人,一旦李治病逝,武媚娘想要荣登大宝,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便是氏族。
崔家为五姓之一,怎能不让皇后忌惮?美人计或许对崔琰无效,可崔家接班人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是嫡系独子,还特么是个软耳朵的花心男。女票男人送家产的戏码,最差也能离间氏族,毕竟他们内部也非一团和气。
梁王李忠,虽然母亲是个不起眼的宫人,可占了长,娶得还是清河崔家的嫡长女。清河崔家早已被绑上大皇子的船上。悼王李孝和泽王李上金乃李治第二子和第三子,前者拜了并州都督,后者封了陈州刺史皆不得当今喜爱,可以忽略。
第四子许王李素节,其母萧淑妃,与义阳公主、宣城公主一母同胞,是太子李弘最忌惮的竞争对手。李弘还有李显、李旦两个同胞弟弟,同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最为淡然的便是第八子李旭,其母是范阳卢家的二房嫡长女,芷薇亲妈的堂妹,她得唤一声姨母,她还得称李旭一声表哥。啧,这又是一出大唐版的九龙夺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