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门铃她还是能为他一次又一次心动
第49章门铃她还是能为他一次又一次心动
失联的那段时间,林枕溪戴着那枚钻石骨灰胸针去了很多城市。
回到荆海后,她没有回家,而是在酒店开了间大床房,昼夜不分地躺在床上,毫无进食的欲望,每次起身前,都会做足心理建设。
连刷牙这种简单的行为,也会被她细细拆解出复杂的程序,从下床那刻算起——走到卫生间,拧开牙膏盖,拿起牙刷,挤出牙膏,将牙刷放进嘴里,不停地洗刷,吐掉泡沫,含一口清水再吐掉,最后将牙刷和被子清洗干净。
累。
非常累。
大脑也是一片混沌,难得清醒的时刻,都被她用来预设自己的死亡。
自她懂事起,她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给她兜底,她只有不断前进,才能跳出这容错率极低的角色剧本。
所以当初在林牧说出那句“你要飞,飞得越远越好”,她毫不迟疑地听进去了。
她坚信未来总有一天她能飞到更广阔的天地,然而这一路上遇到的天敌和气旋还是太多太多,她没有巢,只能疲惫地飞着,伤痕累累地飞着,生怕自己停下,就会坠落,摔个稀巴烂。
现在,她不想再飞了。
或许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就不再是一只飞鸟,而是一条被封锁在透明玻璃鱼缸里的金鱼。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能看清所有人的悲欢离合,也能找到他们丰腴□□里的创伤和症结,却唯独冲破不出囚住自己的牢笼。
明港是她曾经最想逃离的地方,奇怪的是,在她从一众死亡方式中挑选出“跳海”这个选项后,她的大脑里最先蹦出了明港昔日的风景,以及那晚裴寂在沙滩上点燃的烟花。
那么绚烂,那么耀眼。
回到明港那一天,她什么行李都没带,穿的是一条无袖民族风连衣裙,手腕上也什么都没裹,伤疤无遮无掩地暴露在空气里。
她一个人在海边从白天坐到黑夜,再到夜幕慢慢消退。
期间她给丁倩雯和沈露西发去了三条消息。
丁倩雯回得最快:【那就再见啦,我亲爱的美人鱼!】
沈露西早早就看到了消息,一直到助理提醒她该去片场了,她才敲下回复:【拜拜。】
之后手机再无动静。
林枕溪摘掉编织帽,脱下鞋子,规整地将它们放到渔船残骸边,赤脚走进这片海里。
裴寂出现得毫无征兆,那一瞬间,她整个脑子是空的。
看清他脸上交错的伤口,才勉强找回自己意识,“你怎么受伤了?”
其实更想问的是:“你疼不疼?”
但他没给她机会问出口,她的重心陡然前倾,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他抱住她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感觉五脏六腑里的空气都要被挤走。
他好像瘦了很多,骨骼很硬,线条很尖锐,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嶙峋的像块礁石。
她想避开,却没什么力气挣扎,突然飘进耳膜的嗓音更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终于找到你了,还好,还好。”
分不清是这个拥抱,还是这句话带来的杀伤力更大,林枕溪体会了把吊桥效应对心脏产生的冲击感,余震过后,四肢都开始酸软发麻。
庆幸的是,在裴寂松开她之前,这种被电流席卷全身般的感觉先消失殆尽,她也找回足够支撑身体的平衡力量。
裴寂替她理了理被风吹到凌乱的碎发,“今天也穿裙子了,很漂亮。”
林枕溪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这话,忽而捕捉到他下滑的的视线,条件反射地跟着看去。
上面的痕迹密密麻麻的,像树木的生长纹。
她没来由想起《洛丽塔》里的一句话: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
现在她觉得还得再加上一样:一个人讨厌过自己的证据。
一直以来,她都活得很矛盾,她想让别人察觉到她身体里被她极力压制的痛苦,却又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垃圾,无形中对别人进行了勒索绑架,给他们造成负担。
她在想死的同时,也会对产生这个念头怀有抱歉,尤其在她想到梁静思是为了不拖累她而选择自杀后。
她不想再和裴寂有任何瓜葛,最好相忘于江湖,内心深处却还是渴望着他能永远记住自己。
她还总是口口声声对他承认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却又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糟糕的一面。
林枕溪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不过在那之前,裴寂就先撤回了目光,举止一如既往的熨帖。
他拿手掌包住她右手腕,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我有点饿了,要一起去吃早饭吗?码头有一家包子铺味道不错,开了二十几年,价格一分没涨,我还在明港那会,就经常去那吃。”
“还有家淮南牛肉汤,老板就是淮南人,所以比明港其他同类餐饮店做出来的味道都要正宗。”
“当然你要是困了,不吃也没关系,我送你回酒店,等你睡醒再说,非要说起来,我现在也挺困的。”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话题很杂,唯独避开了最关键的那部分:为什么要给我寄那种东西?为什么失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要是他没有来,她想做什么?
“裴寂。”她很轻地叫住他。
他跟着停下脚步,继续用闲聊的口吻问:“怎么了?”
被他柔软的目光围拢着,林枕溪突然又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