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嗯,”厉闵航的声音很轻,不知道这一句承认怕惊扰了谁,“在美国的时候,她死在了我们的婚礼上,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舒瑜洲的面容依旧平静,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只是心像被什么猛的揪住了,让他赫然闭眼。
都说悲惨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前他不信。他的一切悲惨都暴露在别人面前,没有一个人会因此给他点滴温暖,反倒招来不少的嘲笑和白眼儿。
不过现在他信了,不知道是厉闵航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柔软,还是他本就心地善良,总之他否认不了,自己心里泛起的那层涟漪,是因为厉闵航的话。
厉闵航的表情很严肃,跟昨晚的那种威严不同,带着一抹忧伤,虽然淡不可闻,舒瑜洲还是准确无误的抓住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努力的缓解着自己心口的憋闷感,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平静,“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安慰你?”
舒瑜洲当然知道不是,他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嘴笨这点他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而且他知道厉闵航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伤口暴露在他面前。
难道他只是为了拉进跟自己的关系?舒瑜洲猜不透,一张后侧颜,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是吧,”厉闵航言出意外,顿了一下,笑的有些酸涩,“如果你愿意的话。”舒瑜洲猜对了,今天他来的确是想以自己的悲惨来拉近跟舒瑜洲的距离,主要是消除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他与邢北岩的隔阂。
厉闵航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该怎样轻伤害的揭开自己的伤疤。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所有人知道的也只是兰雨蒙死在了他们的婚礼上,仅此而已。
回头对上舒瑜洲安静等待的目光,说实话,厉闵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舒瑜洲既然答应来厉氏了,就代表他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道坎儿,时间会淡化一切,总有一天他会放下的。
“是一个世界杀手组织干的,以我的能力没有查到,也不知道是哪个仇家寻仇。”
厉闵航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突兀的很,舒瑜洲还以为他得好好说一说他们有多恩爱,有多悲痛欲绝呢。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刚刚紧攥的拳头此时莫名的松开了。
“可能是我当时没那个心情吧,”厉闵航说的风轻云淡,甚至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崩溃的事不多,不过还是高估我自己了。”
崩溃?舒瑜洲的英眉一敛,扯着心脏猛的动了一下,无疑,厉闵航的话刺痛了他心里埋藏已久的不敢直视的过往,那个时候的他,算是崩溃的吗?
“你听过多重人格吗?”厉闵航突然发问,又在舒瑜洲诧异的目光下接着说,“我的身体里有另外两种人格。”
多重人格?舒瑜洲知道这个名词,却不知道近距离的接触是个什么概念。
他的确有些震惊,以为厉闵航说的崩溃不过就是和他一样,仰天嘶吼一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往死里睡几天,又或者抱着自己的亲人抱头痛哭一翻。
现在看来,他的那些所谓的崩溃,所谓的痛不欲生,跟厉闵航比起来倒是没什么了,至少没有走向病态的极端。
“邢北岩和冯天佑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厉闵航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目光落在舒瑜洲英俊的脸庞上,平静的等待着他的反应。但是出乎意料,他好像比他还平静,甚至有那么一丝,愕然?
其实舒瑜洲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崩溃和多重人格的字眼上,听到邢北岩那个名字,情绪在低落和愤怒之间有些转变不过来,顿了一下才猛的望向厉闵航。
只是他的目光不是厉闵航等待着的狂风暴雨般的凌厉,也不是咄咄逼人似的质问,而是窘迫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挣扎,复杂的让人看了心疼。
“你,你都知道了?”舒瑜洲的声音不自然的抖了一下,空气中,急缓不一的白色气息了然的出卖了他此时强装的平静。
这件事他本打算永远藏在心里的,过去就过去了,一个大男人整天跟个娘们儿似的,为这点破事叽叽歪歪的,没意思,当成个一夜情也没什么,还多了一种全新的刻骨铭心的记忆。至于对厉闵航,他真的已经尽量克制不对他发火了。
没想到,厉闵航突然知道了,舒瑜洲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如果是前段时间,他或许会掀起拳头揍厉闵航一顿,可现在他完全没那个心思了,而且他觉得再这么做特矫情。
所以舒瑜洲现在的感觉就是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厉闵航。还有就是想飙两句脏话,这他妈可是在你媳妇的墓前呢,脑子进水啦?想表忠心还是表可信度?
厉闵航长这么大,即使犯了什么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的去想着怎么解释,怎么求谅解。现在倒好,眉头皱出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脑子里打了无数遍草稿,就连以前哄女朋友那一套都填进去了,还是辞穷。
“我……”
舒瑜洲一看厉闵航要开口了,转身大踏步的往外走,在他妈陵园当着你媳妇儿讨论你上了谁?有病还是有成就感?
“瑜洲!”厉闵航还以为舒瑜洲生气了,甩开大步跟上去了。
“打住!”舒瑜洲几乎是一路跑出来的,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
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抬手呵斥住了,剜了厉闵航一眼,伸出一根手指,语气里全是命令式的警告,“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进厉氏并不是为了向你索取什么,杀你也是年少轻狂的冲动。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解释,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爷早就他/妈/的就当这是个意外了。”
舒瑜洲尽最大的力量控制自己尴尬过后的恼火,他必须把厉闵航脑袋里的水抽干净了,以防后患,要是以后这孙子有事没事拿这件事来磕碜他两句,他还活不活?
“好,我不提了。”
厉闵航被自己嗓子眼儿里的一通苦口婆心的解释噎住了,所有的不甘心只能因为舒瑜洲的话咽下去了,拽开车门弯腰进了车里。
厉闵航看着倒车镜把车倒出来了,为了避免陷入尴尬的僵局,他又问了一句挨骂的话,“可是你既然都已经把它当作意外了,为什么看到我还跟看到仇人似的?”
“我也不知道,”相比发火来说,舒瑜洲的语气不耐烦占少一半儿,无奈占了多一半,嘴里炅艘簧,手肘支在窗户上,“最近这程子啊,老压不住自己的火儿,不光对你,对谁也一样。”
厉闵航突然体会到种豁然开朗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两边嘴角微微上扬着,知趣的把话题扭转了,“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主动让启方来找我们联盟的方法,接着说。”
“我说完了。”舒瑜洲闭着眼,状态有些慵懒,说话的语气也是散散的,但里面的意思却干净利落脆,“我只是提供思路,具体的方法你不应该去找你那个厉谋堂的堂主来商量吗?”
厉闵航愣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这位爷的怒意已经与昨天晚上融会贯通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智的决定让舒瑜洲睡觉。
车子开了有二十来分钟,厉闵航看了看舒瑜洲,已经呼吸均匀的歪在靠背上睡熟了,窗缝里爬进来的阳光,似乎是被他俊朗的容颜勾进来的,柔柔的落在舒展而光洁的额头上,像一副画,安静中带着温暖。
厉闵航笑了笑,把车窗关严,靠背往下放了放,然后又把后车窗打开了点。
可能是昨晚睡得还算比较好,舒瑜洲在厉闵航喊他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
下车之后,又是一栋陌生的别墅,古风气息很浓,舒瑜洲虽然不太懂得欣赏这些所谓的艺术美,但光凭感觉也能感觉出来这别墅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