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马路上到处是赶往地铁站公交站的上班人群,各式的衣服各样的鞋子,明明是那样热闹,可程之校脑中却是空白一片,仿佛极端压抑又莫名其妙,就像是被人突然丢在一个未知的、庞大的世界门口。前面是漆黑一团的景象,他不得不摸索着迈进去并且面对它。
她本能抗拒药物治疗。
唯一的方法就是病人渴望被治愈,并积极配合治疗,而他可以做的就只有利用现在来弥补过去的伤害。
一夜未睡,他似乎不打算回去补觉,而是给王敏打了电话。
两个小时后王敏出现在咖啡店。
“护士长一大早把你找来实在是抱歉。”赶得太急,她的护士帽都没来得及摘掉。
“程医生都做出了这么大牺牲,我这点不算什么。”她指的是他假借出国学习之名留在南音身边。
刚喝了一杯咖啡,现在他的脑子清醒多了:“我直接开门见山,我这次找护士长过来想问问你可否知道蒋云心是因何而死?”
王敏叹了口气:“不知道,虽然我们关系很好,但自从她嫁给南少华以后来往就不是很多了,毕竟她的身份已经跟我们不一样。”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或者跟她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应该就是她去世的一年前,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对不起冯默,对不起南少华,如果我能照看一下她的孩子就多替她照顾一点。”
“别的就再也没有了吗?”
“你应该问问南有乔,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妈妈,他应该会知道的更多。”
“他我也会问,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可以跟我讲讲蒋云心跟冯默的故事。”
“我跟云心之前是在一个大院长大,小学中学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大学我们才分开,后来听她说在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叫冯默,他们正在交往,毕业后准备结婚。毕业的那一年,她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情,父母都出车祸而亡,而冯默的父母似乎并不喜欢云心。两人有过争吵,云心哭着跑来我家找我,说她准备跟冯默断绝来往。而那个时候他进了南少华的公司,后来没多久两人就结婚了。可以看出南少华那个时候真的很爱她,当时的婚礼轰动全城,那之后无论去哪里身边都有云心相陪,两人携手一起把公司发展壮大。但是当她生下南有乔时似乎变得闷闷不乐,南少华还特意找我去陪云心说话,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
“什么?”
王敏长叹一声:“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云心实在是憋不住说出了实情,南有乔是冯默的孩子。”
“你不是说她跟南少华感情很好吗?”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让人留恋。这句话是云心跟我说的,她的心一直在承受着煎熬。”
程之校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既然煎熬,那为什么后来又生下了南音,南音变成这样,她也脱不了干系!”
“事到如今谁对谁非并不重要,只是可怜了南音这个孩子。”王敏神态哀伤,“大人遗留下的痛苦却让孩子来承担。”
一个人的灵魂被破坏,心成了碎片,她的妈妈爸爸都脱不了干系,最亲的亲人直接造成的痛苦,要一个小女孩如何承受得来?
程之校离开了咖啡店,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周是喧嚣的人群,无数陌生的面孔与他擦肩而过。每个人都有痛苦,但是因为不知道痛苦的原因,所以人才不会因一个陌生人的悲伤而悲伤。
心口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始终让他无法缓过来,他捂着胸口,那里在痛,因为南音的不幸而痛。
宋珉下楼的时候看到方乔伊正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吃早饭,而他的丈夫连头都没抬一下。
“方秘书,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态度不好,脸色很僵硬。
南有乔瞅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她从小就住在这里。”
昨天是新婚之夜,她等了一夜都没见到南有乔,一大早还替方乔伊说话更加让她恼火。
“家里住着一个外人始终不好吧,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方秘书还没有男朋友吧,住在这里以后肯定会被人说闲话。”她在南有乔右手边坐下,犀利地看了一眼方乔伊。
南有乔微微抬起眼睛问:“你想怎样?”
宋珉的手放到南有乔的手上,笑了笑:“老公,我也是为了方秘书好,毕竟我们已经结婚了,她要继续留在这里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一声老公特别刺耳,方乔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两只手,然后从餐桌前起身:“我正打算搬走,房子都已经找好,就这两天的事。”
南有乔看着方乔伊离开,却是一动未动,也未开口多说一句话。
宋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女人都会嫉妒,我在努力让你接受我之前是绝对不会允许别的女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你随便,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接受你。”
“今晚来我房中吧,不然你知道后果。”
“我今天晚上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开。”
“再忙也不能让我独守空房,你必须要来。我是一个既相信一见钟情又相信日久生情的人,我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会爱上我。但是你现在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摆脱我,我没有办法,我要尽快生下你的孩子。”
他沉默片刻,目光渐渐变得深晦:“医生这个职业,如何?”
“这个职业一直是我的理想。”
南有乔别有深意地向宋珉看过去:“的确是个很高尚的职业,可是不适合你。”
电梯缓缓上升,方乔伊盯着自己的脚尖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为什么不回击?”
方乔伊苦笑了一下,问:“我有什么资格?”
“我不会辜负你。”南有乔在走出电梯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方乔伊走进他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站在他面前,垂下眼睛陷入长久的沉默。
南有乔继续翻阅着文件,把面前的人当作空气。
方乔伊咬着嘴唇:“告诉我为什么?”
南有乔抿了抿唇角,仍旧没有看她:“你最清楚我的脾性,明知我什么都不会说,为什么还要问。”
“古堡也好,海岛也好,挑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们举办婚礼。我以为你对我说过这句话后,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不一样,我可以与你一同承担你的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