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中计
离西周迎迓之师还剩一里时,对方驶出一辆战车,车上立着一名将领,威武雄壮,杀气腾腾。
那战车飞速驶到颜沉的马车前,自报家门后殷勤相接,与颜沉各叙寒温,两车并驰回到了迎师之中。
颜沉四处张望,不见王孙却,拱手问其故。那将领说王孙却已于前日回城准备恭迎事宜,等到了王城就能重逢。
颜沉不疑,将领即命张开帷幔,设大享款待颜沉四人。宴享荤腥油腻,林琅频频呕吐。颜沉将她护住,称是因旅途劳累而起,又称自己不善饮,草草结束了宴享。随后一同发驾,望洛阳而去。
将领邀请颜沉乘坐最前头的玉辂安车。颜沉推辞不掉,只得随他过去,临行前对玉姐和寄生千叮万嘱,一定要细心照顾林琅。
“从轵丘到王城的路途不算遥远,但周王有令,须日夜兼程,在明日午时之前到达。”将领对颜沉如是说道。
队伍朝东南方向行进,等到了大渡桥已是亥时。夜里渡河危险,但大渡桥刚修葺一新,非常结实。所以将领先派一队人马上桥摸路,并沿途捆扎上火把,然后命令全师在岸边休整,一个时辰后夜渡大河。
颜沉心系林琅,见停车了立刻奔去后面。玉姐从车厢下来,说林琅吐了一路,似乎还染了热病,饭吃不进,连喝的水都会吐出来,刚刚好不容易睡着,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到她为好。
“怎么突然这般严重了?白日里还是好好的啊!”
颜沉心焦火燎地往车厢里看,但玉姐横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这种事不就是突然的吗?”玉姐叹气一声,忧心地说:“林琅可能知道自己吃的是假药了。”
“迟早要知道的。”
“少主,你到底想何时挑明?真不懂你为何要瞒着她。”
“等到了洛阳我自会与她说。”
颜沉执意要去车厢看林琅一眼,玉姐拦不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轻手轻脚,可颜沉才踏上车厢,就吱呀一声把浅睡的林琅吵醒了。
“谁……”林琅幽幽地问道。
“是我。”
颜沉在她身边坐下,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她憔悴的病容。
“你来做什么?”林琅稍稍有了力气,看过来的眼神很不友好。
颜沉不怪她,把泡在凉水中的绢帕拧干,仔细擦拭她脸上的虚汗。
“玉姐说你吃不下东西。”他说。
“不饿怎么吃得下。”林琅别过脸,不想让颜沉碰。
“难道也不渴?”
“不渴。”林琅倔强道,“你走吧,我想睡觉了。”
颜沉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和干枯的嘴唇,不容反驳地说:“你必须吃点东西,我们还有好长的路得走,不吃东西更难受。”
“我不吃。吃了会吐,更难受。”
“那就喝点水。”
“不喝!”林琅费力地坐起来,抓住颜沉的领口使劲往后推,“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颜沉纹丝不动,伸手把林琅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迅速倒了杯热茶。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伸到林琅嘴边命令道:“喝。”
“不。”
颜沉不跟她嗦,仰头把茶灌进口中,拨开林琅的唇瓣用嘴送了过去。
咕嘟几声,茶水全咽下林琅的喉咙。颜沉松开她的嘴唇,马上又倒了一杯,二话不说含进嘴里,捏着她的下巴又喂了进去。
颜沉抬手倒满第三杯,林琅立刻叫道:“我自己喝!”
颜沉偷偷一笑,把茶杯端到她嘴边。林琅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乖乖接过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
“还要吗?”颜沉等林琅喝完,平声问道。
“都三杯了,够了。”林琅慌张地看着他,语气略带乞求,怕说了不要又会被他那样喂水。
颜沉点头,拿起茶壶边的一张饼,问:“吃吗?”
“吃不下……”
“我喂你。”说完咬下一口咀嚼起来。
林琅赶紧捂住嘴大叫道:“我吃,我吃。你这人太可恨!”
最后,颜沉一脸胜利地从车里钻了出来。他拉过玉姐,说:“林琅喝了半壶茶,吃了半张饼,没有不舒服,就是情绪有点激动。我们还能休息半个多时辰,你让她小睡一会儿吧。”
一个时辰后队伍在岸边集合,整装待发,先行队已用近百支火把把大桥两岸照得通明,火光像帐篷一样把黑暗挡在了外面。
迎迓之师分成八段过桥,等到林琅这部分时桥面已经晃荡不堪,下方奔流而过的轰隆声又教人心惊胆战。
林琅在车厢里生不如死,幸好在颜沉的淫威之下吃了些东西,就算还是头晕目眩得厉害,但比起白昼好受了许多。
全师平安渡过大河,队伍又休整了一个时辰,待众将士喝过一巡酒后重新出发,等驶上官道行军速度快了起来。
颜沉在玉辂安车中无法入眠,总是转身向后张望,对自己家人十分记挂。将领一路相随,见他忧心忡忡,便找了些浑话糙话逗他发笑。
将领名叫甘茹,魏人,西周上卿,三十五岁,还未崭露头角,名字不被世人皆知。但经过颜沉半天的观察,觉得他是善于隐忍之人,只要等到一个恰当的机会,必定大放异彩。
夜色漫长,颜沉毫无倦意,便拉住甘茹询问许多王城的事。对此甘茹对答如流,像特意背过一样。就这样,他们一直畅聊到天亮。
今日的天气仍旧大好,太阳甫一露脸就照得颜沉眯起眼睛。甘茹见状,立刻命人把玉辂安车四面的深色帷幔垂下。
车里顿时阴凉下来,颜沉仍望着日出的方向发呆。他记得过了大河往南走二十公里就能到洛阳,可为何此时日头的方向偏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