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那调子简单而悠扬,带着…… - 清穿大福晋的那些五彩缤纷的日常 - 桃花仙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85章那调子简单而悠扬,带着……

第85章那调子简单而悠扬,带着……

当胤禔浑身浴血,护着两个弟弟冲出谷口,与闻讯急速赶来的大部队汇合时,康熙的御驾早已立在高坡之上。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他脸上,那张平素威严的面孔此刻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压得人喘不过气。巨大的金顶龙纹御帐内,死寂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

胤禟和胤早已被剥去了象征皇子身份的箭袖外袍,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瑟瑟发抖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毡上。他们脸上、身上还残留着狼爪的抓痕和干涸的血迹,狼狈不堪。康熙帝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明黄色的龙袍背影在烛光下仿佛一座沉默的火山。

“好!好得很!”康熙猛地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刺入两个年轻阿哥的骨髓,“朕的儿子,大清的皇子!为了追一头狍子,就把自己的命,把祖宗的脸面,都送到狼嘴里去喂了?!不知进退,不晓死活!你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雷霆震怒,猛地抄起御案上那根象征军法的乌木马鞭,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尖啸!

“啪!啪!”

两声清脆狠辣的鞭响,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帐中爆开!毫不留情地抽在胤禟和胤的肩背上。单薄的里衣瞬间裂开两道口子,皮开肉绽,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胤禟痛得浑身一颤,闷哼一声,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胤则“啊”地惨叫出声,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啊!”

八阿哥胤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扑到康熙脚边,声音哽咽,温润的面庞上满是自责与痛楚,眼圈瞬间就红了,“是臣兄的错!是臣兄没有看顾好九弟十弟!臣兄身为兄长,未能尽责劝导约束,以致弟弟们年少鲁莽,身陷险境,惊扰圣驾,臣兄万死难辞其咎!求皇阿玛责罚臣兄,饶过两位弟弟吧!”

他深深叩首下去,额头重重触地,肩膀因极力压抑的抽泣而微微耸动,那份沉痛与自责,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康熙握着鞭子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着脚下痛哭请罪的胤禩,又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背上鞭痕刺目的两个幼子,眼中的滔天怒火终究被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痛心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将马鞭重重掷于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滚下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视!”康熙的声音冰冷而疲惫,带着不容置疑的余威。

胤禟和胤如蒙大赦,忍着背上火辣辣的剧痛,在太监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退出御帐。胤禩也深深叩首谢恩,这才起身,带着满脸未干的泪痕和深切的忧虑,步履沉重地跟了出去。

经过胤禔身边时,他投来一个饱含感激与歉意的复杂眼神,胤禔只是微微颔首,面色沉肃。

帐内只剩下康熙、胤禔、胤禛和几位近臣。康熙的目光落在胤禔染血的袍角和胤禛手中尚未收起的长弓上,那冰冷的怒色终于融化了些许,化作一丝深沉的复杂。

“今日……多亏了你们兄弟。”康熙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若非老大勇武断后,老四箭法精准,调度得宜……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胤禔抱拳,声音洪亮:“儿臣分内之事!护持兄弟,乃手足本分!”

胤禛也躬身,语调平稳无波:“皇阿玛洪福庇佑,儿臣等不敢居功。”

康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最终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朕乏了。”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草原。胤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营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疮药和血腥混合的独特气味。

容芷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肩臂上一道被狼爪撕开的伤口。昏黄的烛光下,她低垂着眼睫,动作轻柔,温热的毛巾拂过男人虬结肌肉上翻卷的皮肉,带来细微的刺痛。

“那老八……”胤禔靠在软枕上,闭着眼,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帐内的宁静,“在御前那番作态,哭天抹泪,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呵。”

容芷的手微微一顿,擡眼看他。烛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她柔声道:“八爷也是护弟心切,情之所至吧?毕竟九爷十爷伤成那样……”

“情之所至?”

胤禔猛地睁开眼,烛光在他深褐的瞳孔里投下跳动的光点,那里面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洞悉一切的冷峭,“容芷,你太天真了。”

他微微侧过身,牵扯到伤口,眉头蹙了一下,眼神却锐利如刀锋,“他那泪,流得是时候!他那话,句句在理!把皇阿玛的怒火全引到自己身上,倒显得他这兄长当得仁至义尽,反衬得我和老四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些本分罢了!至于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挨了鞭子还得记他八哥的好!”

他冷笑一声,带着战场上沾染的硝烟与血腥气:“草原上的狼,凶在明处,獠牙看得分明。可有些人……他那副温良恭俭让的皮囊底下藏着什么心思,比那幽谷里的狼眼还瘆人!”

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捏住容芷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深不见底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往后,离他远些。他那张笑脸,碰都别碰,听见没有?”

容芷被他眼中那陌生的、带着警告的寒意刺得一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下巴上那带着薄茧的触感,像烙铁般灼人。

数日后,庞大的皇家仪仗蜿蜒在返京的官道上,如同一条缓慢蠕动的巨龙。塞外的暑气已被秋风涤荡殆尽,天空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醉的、极高极远的湛蓝,如同上好的琉璃。

几缕薄纱般的白云懒洋洋地浮在天际。风爽利地吹过,带着干燥的泥土和成熟草木的芬芳,卷起官道上薄薄的轻尘,也吹动了车队中无数的旌旗与马鬃。

容芷坐在马车里,只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在草原营帐里闷久了的滞涩。窗外那无垠的、被秋阳镀上金边的旷野,那自由奔跑的风,如同最诱人的召唤。

她按捺不住心头那份被秋高气爽撩拨起的野性,掀开车帘,对着策马护在车旁的胤禔,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久违的娇蛮:“爷!这风多好!我要骑马!”

胤禔勒住马,看着她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和跃跃欲试的眼神,那锐利冷硬的眉眼在秋阳下竟意外地柔和了几分。

他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很快,一匹温顺健壮的枣红马被牵了过来。容芷利落地换上骑装,在侍女的搀扶下翻身上马,动作虽不似男子般彪悍,却也带着一股利落的英气。

胤禔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他亲自将大阿哥弘昱抱上自己的战马,安置在身前,又示意嬷嬷将塔娜给容芷。容芷小心翼翼地将那软乎乎、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搂在怀里,塔娜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发出清脆的笑声。

“坐稳了!”胤禔低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容芷也轻叱一声,枣红马迈开轻快的步子。两人并辔而行,稍稍脱离了缓慢行进的车队中心,沿着官道外侧的空地小跑起来。

风,一下子变得强劲而自由,呼啸着灌满衣袖,吹乱了鬓发。眼前是望不到头的、在秋阳下闪烁着金光的车驾长龙,旌旗蔽日,甲胄生辉,一直延伸到天地的尽头。

容芷只觉得胸中那股在御帐和马车里积郁的沉闷,瞬间被这浩荡的秋风涤荡一空!一种无拘无束的畅快感油然而生,激荡着她的心绪。

看着身旁胤禔宽阔挺直的背影,看着他怀中弘昱兴奋地东张西望的小脑袋,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咯咯直笑、小手揪着她衣襟的小女儿,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劫后余生与平凡幸福的暖流猛地冲上心头。

她忽然仰起头,迎着猎猎秋风,清亮的嗓音带着笑意,脱口而出地哼唱起来: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那调子简单而悠扬,带着一点塞外的苍茫和江南的婉转,被风送得很远。

胤禔侧过头看她。秋阳的金辉洒落在她飞扬的发丝和明媚的笑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哼着那陌生的、有些怪腔怪调却异常欢快的歌谣,眉眼弯弯,怀里的小女儿也咿咿呀呀地跟着胡乱应和。这幅画面,奇异地抚平了他这些日子心头的冷硬与紧绷。

一丝极淡的笑意,终于融化了他紧抿的唇角。他勒着缰绳的手也放松了些许,目光投向那浩浩荡荡、仿佛要驶入云端的皇家队伍,又落回身边这一大一小两张无忧无虑的笑脸。

风卷着干燥的草屑打着旋儿掠过马蹄,容芷那“风儿”、“沙儿”的调子还在耳边飘着,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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