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 兔孩子 - 空寻梦回郎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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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

到达保定之时已临近清晨,林挚背起我走下火车。时隔几天后再度回来,感悟竟完全不一样。在只有短短四个多小时的车程里,我们的睡眠时间也只有四个多小时,我俩睁著浮肿的睡眼,在幽暗的天色下,头昏目眩的踱步出车站。

回家是早晚的事,但当务之急,是先去一趟医院。无论我在不在乎那条腿,都不由我做主,至少我不能把家人给吓唬到。我把最近一家医院的位置告诉林挚,他便照着我的指示背了我去。

医生说我的右腿严重骨折,给我动了手术复位后,便打了石膏。护士推我出手术室时,我看见林挚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熟睡了,一个护士轻轻拍了他肩,唤醒了他,医生把他当成了家属,将我的情况完完整整的向他交代了一遍。因为我的骨折情况严重,即使可以施行手术让骨骼复位,也不能完全康复,这意味着我以后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成了一个真真切切的瘸子。

林挚得悉实情后,目光瞟到正躺在病床上被推走的我,他的眼眸里充满了同情和自责,那是我从未看过的悲凉的神情。

我花光了身上仅有的几个大洋,在医院住了几天,直到拆除石膏。期间林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无聊透了,除了待在医院,也不知道能上哪儿去。他人生路不熟,每天就蹲在收音机前听广播,他似乎没有听过那玩意儿,总是一脸好奇的走近它,打量那个会发出声音的铁器,研究声音从哪里来,还把那上面的天线不断地伸长缩短,当然大多时候,他仍然能静静地坐在旁边,不碰任何东西地听着广播。

虽然林挚对此乐此不疲,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出去走走,尤其他没有带来更换衣物,我便给了他一点钱,让他自己去买衣服。一开始他挺害怕的,说在服装店门外来来回回的游荡也不好意思进去,也是靠我多番鼓励,他才鼓起勇气,买回来一套青年服。我问他为什么买这种,他说以前看见同龄人穿过,觉得很好看。我笑了,对他说,他以后可以穿着那套衣服上学。

林挚看起来很高兴,眼睛都发亮了。

从那之后,林挚闲来无事便会自己出去逛,每次回来都会跟我说去了什么地方,看见了什么,雀跃的神情仿佛在诉说自己的冒险故事,即使是我也听得津津乐道。

有一回林挚捡回一个怀表,吓得我还以为他从哪里偷来的。那个怀表用两只手指就能圈起来,是典型的哑金色,外层掀盖的花纹雕刻没看出来是什么,细看之下却像复杂化的十字架。看林挚一脸美滋滋的把玩着它,我也不禁暗感抱歉,只得随林挚据为己有了。

出院那天,我吩咐他帮我买一副拐,方便我撑著离开医院。我叫了一辆人力车,拉着我们回老家。我在城里住院的事没有让父亲他们知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打算伤势缓和一点才回去,交代的时候也能把伤势说得有多轻就多轻,至少能让他们安心一点。

人力车拉到老家门口,林挚瞪大眼睛打量著这古式且富有气势的门面,看得出神。前几天,我还在医院休养脚伤的时候,林挚就对我的家庭背景作出过疑问,他知道这一趟旅程是一去不返的,也意味着他会在我的老家――保定,彻底安定下来,甚至在这里度过余生。然而,要住进我老家,把我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他对此是相当不安的。不安于我的家人会如何看待自己,也不安于自己能否融入一个新家庭里,所以,才向我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我告诉他,我有一个如何严肃的父亲,一个如何温柔的母亲,和一个如何热情且毫不正经的老哥。当我说到老家还有佣人侍候时,林挚简直是一脸不可置信,可能他只是讶异于自己以为的玩笑,为发现我这“新一面”而惊奇罢了。

不过,当他看到我老家那华美而精致的四合院建筑时,似乎一下子便相信了我之前所说的话。

我用力拍门:“爹!娘!”

半响,门开了,从门里探出头的是珍姐。我微微颔首打声招呼,结果她来不及回我一句,就马上慌张的朝屋里头喊:“少爷又回来了!”之后才面带微笑的请我进去。

林挚一直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跟着我的脚步,很快,珍姐就注意到这个内向的陌生少年,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他,为这陌生人进入家中而下意识地作出戒备。

“娘!”我继续呼唤。

“哎哟!”不一会儿,母亲的身影便从厅侧出现,她快步走来,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才没几天,咋又回来了呢?”

我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我?”

母亲眼角的皱纹在微笑间挤出:“不是不是,哎呀!你回来我开心都来不及了。”

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便留意到我撑著的拐杖,她瞄一眼拐杖,又瞄一眼我那只不自然地曲起的腿,方才反应过来。

“末儿!你的脚怎么回事?”母亲紧张地问。

我没有即时回答她,反而别过头,望向我身后的林挚,说:“娘,你先听我介绍,他就是我之前说的义弟,叫林挚。他现在无家可归,我想跟他在这里一起生活。”

两人出于礼貌朝对方点了点头,马上,母亲就听出了哪里不对。

“你说什么?末儿,你在这里生活?你不是在北平过得好好儿吗?怎么回来住了?”

我预想到她的反应,向着林挚提起的大件行李摆摆手肘说:“我把行李全带回来了,娘,先别说了,我累。”说罢,便撑住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大厅迈去。

解释很麻烦,我讨厌解释,尤其是解释一些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原委的事,更麻烦。

我不想让他们隐隐觉得,我的腿是因为林挚而受伤的,但也不想对他们撒谎。为什么弄成了瘸子?为什么放弃了北平的生活?还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义弟”住进来?

太多太多事情要解释了,以致于我想逃避这个麻烦的步骤。

可是,逃离不了,就只能一点一点地透露,如沙漏般,让沙粒一点点漏出,覆w底部的玻璃表面,仅是表面而已。

那天,父亲如往常般在城内工作,老哥也外出打工了。他们回来时,无一不对我的存在感到惊讶,我就一字一句的再解释一遍。

他们都很欢迎林挚,这是很庆幸的事。他们一句夸他乖巧,一句夸他好看,甚至把我冷落在一旁。不管怎样,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这就行了。在我松一口气的同时,发现林挚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他蹩起八字眉,对我腼腆地笑,看来是受宠若惊了,在向我求救呢。

我爽朗地笑了一声,帮忙解救:“你们别难为他了。话说我们的房间呢?珍姐准备好了吗?”

“你的房间打扫干净了,林挚弟弟的话,你房间隔壁不是有间客房吗?我也吩咐珍姐打扫了。”母亲紧张兮兮地站起来,搀扶着我,说:“你现在腿不方便,我扶你去。”

我不忍心让她过于操劳,连忙拒绝:“不用了,林挚可以帮我,对吧?”

林挚心不在焉地瞥了我一眼,马上意会到这是摆脱他们猛烈攻势的好机会,随即扶起我臂膀请缨帮忙。母亲看我俩关系不错,自己也没有非要亲自照顾我不可的意思,便放手交给林挚去做。

大厅的两侧能通向后院,我撑著拐杖和林挚通过左面一侧绕到大厅后方,那里正对着大厅的,是父亲用作藏书和处理公务的书房,以及父母亲的主人房。在后院左侧有一个拱门,穿过拱门往右直行四五米左右,就会发现一个小巧的庭院藏在与拱门平行的墙壁后。那个庭院是父亲专门找人设计的,有小桥流水,也有雅亭牡丹,林挚经过时,也不禁驻足,因庭院的别致所惊叹,我告诉林挚,天色暗下来看不清楚,小庭在白天时更好看的。

我们在庭院边上的走廊拐了个弯,就在拐过弯的一侧,排满了房间,第一间是老哥的房间,第二间是我的,而第三、四、五间则是客房。在第三和第四扇门之间,刚好有一堵墙壁隔着庭院和会客室,会客室的家具少,只有寥寥数张实木桌椅,占地却一点也不少,跟大厅一样偌大。而会客室和最尽头的客房之间相连的墙壁,便是后门的所在。

我带林挚草草地参观一遍后,就带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说:“待会儿在房间里沐浴,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到隔壁跟我说一声,我叫珍姐准备。”

林挚没有立即回应我,而是满怀心事地低下头,欲言又止。

我随口问他怎么了,没想到林挚的脸就刷地通红了:“我想跟你一起洗。”

不得不说我惊讶之余还挺高兴,不管是从前那个内敛脆弱的孩子,还是已经成长为一个临风玉树的少年,他仍会向我撒娇,对我的依赖和信任还是不变的。我轻轻地拍拍他的头,笑逐颜开:“当然可以了,怎么?怀念从前的日子了吗?”

林挚没有被我的欢笑感染而面露笑意,反而蹩著眉,郁郁寡欢:“哥哥,你的腿……不方便吧?”

我瞄一眼那只几乎已感觉不到痛楚的腿,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林挚不是撒娇,而是担心我。明白过后,反而有种难言的感受。但我还是a了a心绪,付之一笑:“是不方便,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为了掩饰马上要暴露于脸上的失落感,我立马扭过了头,欲以离开来婉转地拒绝林挚。

“哥哥!”不料林挚那声清脆而温柔的呼唤一下子便挽留了我,我回头注视他,静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还是我帮你吧。”

我顿了顿,半天才说出话来:“多么残忍的温柔啊!林挚。我不想被任何人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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