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水O从公主观中离开,冷月如霜,斜斜打在他的身上。
不远处,左立身着飞鱼服,银晃晃的面具遮去大半张面容,露着两只闪着精光的眸子。
他手里把玩着一柄薄薄的弯刀,锋利的刀刃上反射着寒光,水O眯眼瞧去,隐约看到昭示着南安王标志的海浪祥云。
水O身上带伤,自知不是左立对手,冲他微微拱手,道:“不知统领夜访公主观,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飞刀打着旋儿,带着一阵疾风,直冲他胸口而来。
水O带伤,动作到底不如前几日那般灵敏,堪堪躲过,一个转身,飞刀削去鬓间碎发,胳膊一伸,血雾飘散无声,落在树叶枝头,瞬间消失不见。掌心一道血痕,手指夹着飞刀。
触及上面纹路,面上一怔,抬起头,恰看到左立嘴角勾起的嘲讽:“你的功夫,倒比你妹妹好上不少。”
水O大脑飞速运转,来不及思虑水雯的特有的飞刀如何到了左立手里,面前左立已抽出了绣春刀,脚踏虚空,寒光闪过,水O侧身躲过。
再回头,水O方才立着的枝头一声脆响,拦腰断裂,“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惊起飞鸟无数。
敌我功力悬殊,水O无意周旋。
左立武功与他伯仲之间,但水O身上有着伤,战斗力自然不能同日而论,行动难免有些迟缓。左立若是有意取他性命,刚才那把飞刀,就不会只削去他几缕发丝了。
利剑收回袖中,借着朦胧月色,水O道:“家妹习武不过玩乐,做不得真。倒是统领,不在大明宫驻守,来公主观所为何事?”
左立眯着眼,“哐当”一声,绣春刀回鞘,声音比月色还要冷上几分,并不与水O绕弯子,直截了当道:“公主与你讲了狩猎场之事?”
水O见左立并不提及自己卧床装病一事,心下渐安。
听他问狩猎场一事,水O心里暗暗佩服宝钗玲珑心肠,心思缜密,不出她的所料,左立果然问起此事。
然而水O既然答应了永昌公主,自然不会将此事再告诉他人。
微微拱手,道:“公主神智受损,又能与我讲些什么?统领只怕问错人了。”
左立冷哼一声,道:“狩猎场一事,我早已查明真相。”
眼中精光一闪,三分威胁七分不屑,冷冷道:“王爷是个聪明人,这潭浑水,还是不要趟的好。”
锦衣卫无孔不入,精于刺探情报,左立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手段自然不可小觑。更何况,他又统领着暗卫,天家机密之事,比之水O要清楚的多。
水O摸不准左立话里的真假,点点头,讲明自己无意插手朝政,看左立仍有继续监视永昌公主之意,想起公主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忍不住一声叹息,劝道:“统领既然已经查明真相,又何必去打扰公主静养?公主神智受损,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左立斜睥了他一眼,道:“王爷管的太宽了。”
水O一笑,手指捏着左立甩过来的带着南安王府标志的飞刀,在手心打转。
刀片印着月光,水O眸子里的神采明明暗暗,道:“此物是家妹的,如何到了统领手里?”
左立负手而立,道:“王爷有心问这种琐事,倒不如关注一下府上二公子。”
借着月色,左立眯着眼,打量着水O,将他面上神色尽收眼底。
水O听他这般说,便知他曾去过王府,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见过水晏,面色如常,道:“庶弟体弱,有劳统领挂心了。”
左立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脚踏枝叶无声,动作行云流水,转瞬间消失在夜空。
左立来的匆匆,去也匆匆,短短几句话,有些让水O摸不着头脑。
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京城兵卫从来各自为政,互不干扰,为防止统领权重,威胁皇权,从无一人身兼两卫。
左立天纵奇才,少年英武,是太上皇心腹中的心腹,这些年来,为太上皇解决了无数麻烦,是太上皇身前第一得用之人。
他手段毒辣,不近人情,得罪了不少皇亲国戚、文武百官。
因他身兼两卫,又是太上皇十分看重之人,被他坑害惨的众人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敢怒不敢言。
左立是太上皇手中的王牌,控制朝政的关键。
然而经过狩猎场一事,水O发现,左立作为太上皇的心腹,他得知有人谋反之后,态度有些微妙。
水O揉揉眉心,他上一世只顾着边疆战事,从未理会过朝中风云变化,因为也没有可以参考的经验。
不过一步一个脚印,在这个瞬息万变的诸王夺嫡中护卫着他所在乎的东西。
左立对他的态度,是敌是友,他需要再仔细斟酌。
回头眺望远处的公主观,几盏昏黄的琉璃灯,在月色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清冷。
夜已过半,这个时间,宝钗只怕已经在梦中了。
水O收回目光,转身回府。
大明宫内,太上皇高坐明堂。
左立呈上厚厚一叠宣纸,上面洋洋洒洒,写着这几日锦衣卫与暗卫调研的狩猎场一事。
太上皇略微翻过,一声叹息。
挥了挥手,让左立下去,坐在椅上,取下腰畔的明黄香囊,看着那精致的刺绣发呆。
香囊是甄太妃绣的。
甄太妃出身金陵甄家,名门世家,容颜艳丽,绣的一手好刺绣。
与其他大家闺秀不同,甄太妃自进宫以来,便是有些娇纵的,带着几分年少的懵懂,爱耍一些小性子,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却是极有分寸的,从不碰触太上皇的逆鳞。
甄太妃娇嗔痴缠,爱绣一些小物件,将太上皇身上挂的满满的,昭示着自己恃宠而骄的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