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
宝钗看着水O高大的身影走出宫殿,夕阳西下,他的影子拉的极长,一点一点,从宫殿度到台阶,再到消失不见。
宝钗知道,水O要去南安太妃那里,也知道他要去的原因,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世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态,恩爱如她的父母,父亲在世时,也有着几房姬妾,父母尚且如此,更别提她与水O了。
水O如今的身份,纵然不主动纳妃,也会有大把的人家把女儿送上门。
宝钗前几日还在南安太妃殿里见到了一个姑娘,说是南安太妃哥哥家的小女儿,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会说话一般,嘴巴也很甜,见到了她,便拉着她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的极是亲热。
到底是双亲俱在的人,又是最小的女儿,家里难免娇惯些,虽略同人情世故,但火候仍不到家,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里面的打量,以及一声嫂嫂不曾叫的疏漏,让宝钗很难把她当成一个小表妹。
又或者说,此妹妹不同于彼妹妹。
水O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吗?
宝钗不知道。
她只知道,堆积成小山的折子是水O没有批的,如今在水O面前伺候的小太监被大臣们骂的狗血淋头,见了她便不住地磕头,直呼娘娘救命。
那折子着实堆压了太久,宝钗看了都不像话,更别提天天被老臣们换着法骂“断子绝孙的王八羔子”的小太监们了。
文臣只是骂人倒也还好,若是遇见个脾气暴躁的武将,说不好便是一挥铁拳,轻点脸上肿个几日,重点眼珠子都要淌了。
太监都是去了势的,不算个“完人”,文臣武将们自持身份瞧不起他们也是常态,况又不敢去问水O为何不批复他们的折子,便只能把火发在太监身上了。
太监们在前朝挨了骂,受了打,可也不敢去触水O的霉头的。
水O是从“蛮夷”之地过来的,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如今留中不发折子,是为了煞一煞京中臣子的威风,损损他们的锐气,如今去让水O批折子,可不就是去找死吗?
更可恨,水O略微皱一皱眉头,便把他们吓得手软脚软的,哪里还敢提批阅奏折之事?
太监们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来找宝钗。
一来宝钗心善,二来水O也颇为宠爱她,她略微吹吹枕头风,可比他们把头磕破来的更有用。
小太监们不过十五六的年龄,本是年华正好的少年时代,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的肉,雪花飞舞的腊冬季节,只穿着单薄的衣衫,瑟瑟发抖地磕着头。
大明宫的地砖极硬,额头碰着地面便破了皮,鲜血印在上面,铁人看了心肠也软了三分。
更何况是宝钗。
虽然知道他们来找自己的原因,明白这是苦肉计,但让他们起来了,又让小宫女们上了滚滚的热茶,又问可是内务府不尽心,如何连棉衣都不曾穿?
小太监们面有戚戚,一个个垂首不语,心里不住地埋怨自己的莽撞,出身于皇商却稳坐了王妃之位的人,又怎么会是个笨人,这点小手段,只怕早就被她看破了。
正当小太监们哀叹吾命休矣时,却听宝钗道:“只此一次,下次可不许了。”
小太监们抬头,面面相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文杏见此,噗嗤一笑,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谢恩。”
小太监喜出望外,忙不迭磕头,宝钗连忙道:“磕头就免了,回去把棉衣穿上吧,这么冷的天,可怜见的。”
小太监们好话说了一箩筐,宝钗又道:“这次便是破例了,可不许再有下次,若人人都像你们这般,出了事便来我这磕头求恩典,那还要祖宗规矩做什么?”
小太监们纷纷赌咒发誓:“再没下次了。”
莺儿道:“好在王爷现在偏疼王妃一点,只是若再有下次,王爷面上不说,只怕心里也会犯嘀咕。”
小太监们连忙道:“娘娘如此疼顾我们,若我们再给娘娘找麻烦,便是天地也不容了。”
打发了小太监,宝钗便让莺儿去请水O,水O略一思索,便道:“让你家姑娘看着去裁度,若有决断不了的,便先放那,出了事,由我担着。”
宝钗听了,一张脸烧的通红,文杏笑嘻嘻地说着话:“恭喜姑娘,这可是天大好消息呢。”
莺儿也笑着给宝钗添茶,道:“可不是吗,王爷竟然如此看重姑娘。”
宝钗捧着茶,缓缓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此事彰显了水O对她的信任,但水O还朝初期便如此怠政,于国于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宝钗凝眉,再三嘱咐此事不得让外人得知,好在她做事谨慎,早早地把宫女与太监打发了,此事只有她们三人知晓,文杏与莺儿都是自幼伺候她的,此事倒也算隐秘。
宝钗侧着身坐了下来,脱去手指上长长的护甲,拿起最上面的折子,看了起来。
莺儿又掌了几盏宫灯,放在案边,好让宝钗看的更清楚些。
宝钗翻阅着奏折,按照折子内容的轻重缓急,分作几列。
最紧急的,放在檀木托板上,到了夜里,等水O回来之后,哄着他赶紧批了,派发下去。
鸡毛蒜皮琐碎事的折子,放在一起,让小太监交给阁老们。
水O还朝干政,下面重臣人心惶惶,原本应他们拿主意的事情,也都尽数递了上来。
猛一想,觉着他们是谨慎避嫌,若是细细思索一番,便品出了其中的不寻常。
若这等小事还要水O去关注,那要这满朝文武做什么?
这种折子,压个几日,让水O略微批上几个字,仍还给他们,由着他们去裁度。
一来安抚人心:水O虽然干政,但与前朝制度仍是一样,大家无需多心。
二来也是告诉他们,水O虽然是边陲小城整日里与蛮夷作战的王爷,但不是草莽之人,也略识几个字,通些史书,并不是朝政里的门外汉,让他们收了轻视之心。
对于那种阿谀奉承的折子,便留中不发,再记下上书人的名字,以作他用。
悬而不决,由着写折子的人去猜度水O的心思,是满意还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