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亡命 - 紫黄 - 零团子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纯爱同人 > 紫黄 >

第25章 (二十五) 亡命

奔了一程确定无人追踪,展昭方松口气,心中却不知是该庆还是该恼。清楚意识到那是柴文益成竹在胸,早有万全部署,想见唯一通往山下的要道定已布下天罗地网。若是平日,一身孑然,哪怕森森阎罗殿,他定也会闯上一闯。此刻不但要顾及赵祯安全,白玉堂的伤势也扰得他心神不宁。

调头往山上方向疾行。赵祯没问展昭为何上山,只因他完全信任走在身前尽力为他挡去风雪的那个人的决定。

越往上,风越急,雪越厚。展昭凭着一身绝顶轻功,虽肩负一人,倒不显吃力。反苦了赵祯,一脚深一脚浅跟着,频频在雪地“造就”一遛雪窟窿。天寒地冻,直把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天子冻得鼻子发红,浑身哆嗦。然赵祯竟是要强,也兴许适才一众牺牲了的侍卫的热血感染了他,他咬紧牙根,一言不发,勉力跟着。

赵祯的艰难,展昭自是察觉的,但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顾得了前,顾不了后,只要赵祯不开口求助,他便也硬了心肠假装不知。何况此刻更担心的是白玉堂:一路颠簸,没有丝毫醒转迹象,必定是伤的不轻,再加上箭毒……。展昭不再想下去,而是不自觉加快步伐。

连续行了几个时辰,风雪更猛,步履更显艰难。展昭估摸已到了接近山巅的位置。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片岩壁高耸倾出可稍避风雪,遂对赵祯道:“陛下,我们歇息一下。”

此时的赵祯连腿脚都快迈不动了,听展昭这么说,当然求之不得。

到得岩下避风处,赵祯一屁股跌坐在地,气喘如牛。展昭则小心放下肩上的白玉堂。见他后背积雪,于是一手环托其身,一手匆匆掸扫残余。手还拂在背上,觉察白玉堂一激灵,展昭忙扶稳其双臂上下审视。果不其然,不待片刻白玉堂便缓缓睁开眼来。

“白兄,觉得怎样?”展昭急切道。

虚弱应了声“猫儿”,白玉堂轻轻拍了拍那近在咫尺的手,想要扯出笑容,慰展昭宽心。不想胸中一堵,连连急咳带着一蜿血丝再次泌出嘴角。

见其右肩伤处隐隐泛黑,知是箭毒造成。虽点了穴道,毒性终究慢慢开始扩散。伤势不宜再拖。展昭二话不说转到白玉堂身后坐下,扶正其身,便一掌刚猛印上,内力源源不断。先头片刻,白玉堂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谁想不待运行半个小周天,白玉堂突然浑身剧颤,接着便是一口急血呕出来。

血,“烙印”皓白之地,猩红得吓人。

展昭抢上一把抱住软倒的白玉堂,见他面灰唇青,不由惊道:“好一个韩孟是,出手怎的如此毒辣,居然使的是迅雷掌?!”那迅雷掌本是雪城派享名绝学之一,掌力不但有雷霆之威,更具侵经损脉之能,非一般药石真气可疗。想见,适才疗伤之举,无疑让白玉堂这伤适得其反,变本加厉了。

兀自恼悔着落心头,不觉白玉堂双手轻轻握了上来。白玉堂面色惨白,神情却多是忧心。自然,他忧的决不是自身的伤势,而是展昭的自责。“猫儿……你已尽力……就把我这条命交给老天爷去决断吧。”

“白老鼠,你怎么如此傻?你本就不该趟这趟浑水,现在还打算破罐破摔听天由命了?”

“我自问俯仰天地……问心无愧,对大宋尽了忠,对你尽了义,对自己……尽了心,就算此刻死了……也绝化不成冤魂厉鬼……。”展昭听这话中多是红尘即了的死念,不由心惊肉跳,知此刻白玉堂的情况极度不妙。刚想抢言,却觉白玉堂又缓缓抚上他面颊,再见其神情尽满是眷恋不舍。“我只是……只是实在放不下你。你这傻猫永远只为他人着想,何曾想过自己?……你不想,我……我却是要为你费神想着……。”

展昭深吸一口气,神色更痛。

自是知道此刻白玉堂眼中闪现的是怎样深情。对于白玉堂那抚上来的手,展昭本可躲避,然他却一咬牙硬是没躲。如果此刻只有这份不伦的感情可以让白玉堂拖得一时半刻,那么不管心中有多少不堪承受,他都要忍着受着。因为,他不能再失去,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那就劳烦玉堂继续为我想着念着。”覆上另一处手掌,将白玉堂的手背紧紧抓着,展昭的口吻象是许誓一般坚定不二。“你放心,我有办法救你。只要你不想过那鬼门关,展昭绝不让你死。”

视线在皑皑风雪下模糊一片,目光虽已混沌,却未遮掩心中痴缠。那一瞬间,白玉堂觉得自己是那样幸福。他,听见猫儿又叫他“玉堂”了。

从大闹东京后两人真心相交,他就不止一次要稍见年长的展昭唤他“玉堂”,但展昭屡屡改不过口,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这猫儿虽对人多是温和可亲,其实心中总有一层去不了的生分。之后无数次地接触,才渐渐明白他的多礼,展昭虽一身刚强,但在内心最最深处却有着一处无人可及的禁地。展昭很少将人放在那里,因为那里不堪一击,一旦进入终至失去,那份剜心的痛楚比起自身生死更难以承受。失月华之痛,他亲眼所见,哀展母之亡,却是他上年寻访失踪展昭踪迹,去得遇杰村展家听老仆展忠谈起,才略知一二。展忠言展母初丧,少主人不远万里赴丧归来,门口马儿跑死一匹,自个儿不待入门也是一口血呕了出来。之后,满七守孝,展昭不分昼夜呆守灵堂,几乎不吃不睡。说到哀恸处展忠忍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只颤抖着用了一句“哀毁骨立”带过,可其中滋味,白玉堂猜想的到。因此,再见面时不再执著称谓,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进得展昭心的那处好,还是不进去的好。

此刻听展昭不自禁地唤他“玉堂”,恍惚间,总觉得明白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他来不及想,已被无边黑暗吞噬了神智。

展昭连声呼唤,见白玉堂没有反应,知他再次昏迷。多少松了口气,此刻他宁愿白玉堂昏睡不醒,也比着与他应对的好,因为他实在不愿将那份精神定义为回光返照。心头稍定,转念想起了赵祯,四顾,竟不见其人身影。展昭大骇,以为出了什么事,将白玉堂靠到岩壁上正要起身,却见风雪交集下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陛下!”展昭冲上前用半个身子遮住风雪,一边将赵祯拉到避风处。“这么大风雪,您去了哪里?”

赵祯好不容易喘口气,急着想说些什么,却被冻得说不出话来。

展昭见他前身多有积雪,双手冻得发红,知他定是在这风雪中摔了许多跤。于是用掌裹住他双手,催动内力一驱寒气。

赵祯缓过劲来,忙不迭向白玉堂瞥一眼,有些担心道:“他怎样?很严重?”

“臣不知那箭上抹的是什么毒。‘枉断肠’应该药性已过,但白兄受了内伤,自行运功逼毒不甚可能,唯得臣一臂助力。然而……臣适才运功逼毒,却发觉白兄中的是损经耗脉的迅雷掌。若是硬为白兄逼毒,会助加速折损经脉,若是用寻常的法子治疗此掌力造成的内伤,又必定导致气血逆行,令毒更快侵入脏腑。”

赵祯一震:“那白玉堂岂不是没救了?”

“不,臣有法子救他。只是……,”抬眼这暴风暴雪,他为难道:“只是必须寻个安全清静的地方,才方便施救。”

赵祯闻言不由笑咧了嘴。“你早说啊,朕这就带你去。”不由分说地就催促展昭将白玉堂背起,接着率先冲入风雪之中。

狂风横卷,大雪袭身,视线都被肆虐成一片朦胧,只能处于睁眼瞎般摸行,不辨东西南北,正觉无力,手突然被人握住,展昭知是赵祯,也不挣脱,任由他牵引着逃离了这残酷的天与地。

待气息稍顺,才猛然意识到周身不再有风雪,环顾四周,发觉竟置身一处洞穴内。展昭大感惊奇,看了看洞外,一片白茫,如同有白色瀑布遮狭,几乎迷乱了人的眼睛,想来是两处岩壁的夹缝加速了风雪。这处洞穴若不是摸行至此,凭外头肉眼相望,绝难发现。当真是再绝妙也没有的藏身之所。

“这里不错吧展护卫,本来朕见这里的山壁高耸不平,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思想寻寻看有没有洞穴,没想到真叫朕摸着一个。你说巧不巧?”

展昭带着一丝欣慰笑了,心知这哪里是巧,即便这世上有再多巧合,若没那份探究的心思,什么都是白搭。见赵祯扶靠洞壁而立,笑得有些勉强,隐约觉得有哪些不稳妥。但不及多想,便感觉背上的白玉堂一阵抽搐,放了他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倒了一粒握在手中,接着转身,单膝跪下,将那瓷瓶恭敬递到赵祯面前。“这是董太医临行交付展昭保管的五灵华芝丹,剩下的这粒,请陛下藏好了,以备不时之需。而这一粒……。”展昭面露难色地望了望白玉堂。

赵祯不由也看向白玉堂,自是心领神会。要知,这五灵华芝丹有五个灵处,保心脉、养气血、安魂魄、调不治、救生死,太宗皇帝时得此妙方,后人每每炼制十余年最多不过得它十颗,可见调配极为困难,即便在宫中也是极难求得。想来董太医为了避开太后发现,能盗出两颗,已很是不易。

知展昭捏在手里的那颗是想喂白玉堂服下,赵祯自然大方应允了,但话一出口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头憋闷得慌。惟有的两颗药,展昭作了分配,他一颗,白玉堂一颗。他怎么不懂藏私为自己留下一颗?赵祯当然知道自己此刻在展昭心中与白玉堂一般分量。只是……如果哪天他不再是一国之主,是不是他还比不过那白玉堂?

赵祯拼命甩了甩头,明晓得自己这想法有多幼稚无稽,可偏偏每见展昭对白玉堂露出那焦急又重视的神情,就忍不住生出那么一点点羡慕与妒忌。

喂了丹药,展昭朝赵祯感激地点了下头,遂道:“陛下,臣现在要为白玉堂运功疗伤。短时间可能无法保护陛下,还请陛下多加小心。”

赵祯奇道:“你刚不是说白玉堂这样子,没法运功疗伤吗?”

展昭解释道:“本是如此。寻常的内力疗伤太过刚猛,以白兄眼下状况绝难承受。不过有五灵华芝丹保命,加上我少时正巧习得雪城派一套用来克迅雷掌的内力,若能施展,应无大碍。不过用这种内力疗伤颇费时耗力,需将内力平均分成十二份,每四个时辰共计三天给予运功治疗,方可见效。”

“三天?……”赵祯暗自沉吟,“那柴文益说白玉堂所中之毒也只有三天。你若需三天为其疗内伤,如何赶得急为他驱毒?”

“这个臣心中自有打算。只是委屈陛下这三天少不得得在这山洞之中受苦。”

“展护卫说的什么话。眼下命都未必能保,朕如何还去计较受不受苦?”

“是臣失言了。”

赵祯点头道:“你安心救治白玉堂,朕会留意四周动静。”

“多谢陛下。”

不再多言,展昭扶稳白玉堂,双掌贴上他背脊,催动内力开始小心地运功输送过去。

赵祯坐下休息了好一会儿,忽看洞外风雪,明显已经小了很多。原本的遮掩渐渐露出底来。赵祯寻思如果此刻追兵赶来,必将他们迫入绝境,心里想着,忍不住就向山洞内侧窥去。先前风雪遮光看不真切,眼下一望竟发觉这个山洞又狭又长,深不见底。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这个山洞是通的,即便追兵来了,也可全身而退。

这么想着,身体便就那么动了起来。耐着脚上的酸麻疼痛,赵祯一步一蹒跚地往洞里摸去。越往里走,越是温暖。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赵祯倒不因此害怕,反是觉得那山洞越发逸出的臭味叫他更难忍。

赵祯喘着粗气,抹了下额头,发觉自己发了一头的汗。准备坐下歇一歇,还没停脚,猛地下头就是一拌。本以为这一跤跌下去,非磕得头破血流不可,谁料摔在一个软东西上。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