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 营救 - 紫黄 - 零团子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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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四) 营救

一点墨黑划过无星无月的夜空,借着万家零星灯火,在折返城中多处机要场所后,终是落到了知县衙门对门的一户人家房顶。浓重的夜色隐蔽了矫健身形,却遮不住那双黑曜石般总是亮着夺目神采的眸子,一如屋檐上的夜猫眼,盯紧着猎物在做最后的伏击。

突然城西亮起一串火光,向此处疾驶,使本欲有所行动的身影再度按耐下来。到得近处才瞧清那是一队手执火把的马队,整齐的队列反应出一贯的训练有素。马队尚未到达,知县衙门像是得了感应忽地洞开,两队士兵鱼贯而出分列两旁,尾随出迎的竟是那一身紫色华裘的小柴王。

彪马急停,带头的男子浑身裹在黑色斗篷里。俯身下马之际,斗篷随意敞开,一身软甲立时显露,竟是个银铠武将。他取下头盔夹在臂弯处,一手拉住蘧然上前的柴文益的手,好不亲切:“文益,别来无恙?”

柴文益神情激动,喜孜孜道:“表兄,千里迢迢,辛苦你了。”

下方嘘寒问暖,上方隐匿人影的双眸露出震惊之色。

谁能料到,来人竟是本该留守雄州的忠武将军杨宗保?!

难道柴王府谋反一事杨家也有参与?

手不由攥紧,竟觉得掌心微微汗湿了。

寒暄几句,柴文益便将杨宗保一行迎进府衙,而那伏在屋顶的黑影也紧随其后悄然潜入。

知县府衙后方花厅内早早备下一桌酒菜,柴文益将碧川县内几位颇有分量的人物介绍给杨宗保后,便要引一行人上桌。谁料杨宗保推却道:“领兵打仗多年,作息早已固定,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没有深夜吃食的习惯。”三并两步走到桌旁倒了满杯,举杯又道。“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众位大人海涵。三杯薄酒,算作宗保在此厢赔礼了。”说罢豪爽连饮三杯。

便是冲着杨宗保出自天波杨府的身份,这一屋子碧川官员也不敢造次,更何况他还是那小柴王的表兄。众人打着哈哈,径自坐上酒桌开席,柴文益敬了一巡方退下来去隔间陪坐在杨宗保身旁。

杨宗保歉意地一笑:“真不必在意我,你且去热闹热闹。”

“今儿个这桌酒席本就是为表兄接风,哪有将主角儿晾在一旁的道理?”

“你我兄弟虽有多年未见,怎的如此生分多礼起来?”接过柴文益亲手为其泡制的茶水,小啜一口,点头道:“极品凤凰,唇齿留暖,津泽生香,回味甘长。文益,你这手茶道功夫未辍啊。”

“表兄谬赞。这几年奔波往复,手早就生了,许是表兄驻扎边境多年,备受风霜,未有机会好好静下心品茶罢了。”

杨宗保苦笑:“说的也是。自三年前母亲大殓,桂英回天波府主持大局,我独自留守雄州,便再也没有心情品什么茶了。”

“表兄难道还是不信文益所言?”见杨宗保神色一暗,柴文益眼底划过一丝锐利。

“我信。只是信又如何?他为君,我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柴文益冷笑一声:“表兄莫非还要秉持杨家对赵氏的愚忠?这些年来,天波府式微,杨家将病的病,死的死。难道你还要文广侄儿走你的老路?”

“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柴文益不急着回答,而是别有意味地将执杯之手一扬,茶水洒向脑后,这才稳稳地再次冲点满杯:“一朝天子一朝臣。”见杨宗保眉间微微蹙起,柴文益又慢条斯理道。“表兄既然应我来到碧川,想必已然明了姑母的死因。正所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赵家不仁,你杨家又何必跟他讲什么道义?更何况他这赵家天下也并非顺应天命,而是欺凌孤寡剽窃掠夺得来。”

杨宗保眼中有着一丝挣扎:“害死我母亲的是那太后刘娥。”

柴文益嗤笑:“表兄你少天真了。那刘太后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她的皇帝儿子?你真以为赵祯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

“不妨老实告诉你,那赵祯现在就在我手里。你若不信,且去问问我柴府灭门以及姑母之死是否都是他暗中授意?”

杨宗保闻言大吃一惊:“你说官家他……在这?”

柴文益但笑不语,突然起身道:“今日夜色已晚,表兄一路舟车劳顿,好生歇息一晚才是。”俯身在其耳畔低语。“反正我们的时间有的是,再慢慢从长计议不迟。”说罢,命下人领杨宗保去厢房休息。

怀揣一肚子疑问进了房,杨宗保眉宇深锁坐在桌旁沉思。直至屋外响起四更一慢三快的梆锣之声,方惊觉已到了丑时。起身至盆架取水净面,谁想竟自铜盆内隐约瞧见藏匿梁上的黑色倒影。

“谁?!”

不及回身,只觉耳根一凉,以为是匕首搭肩,直到身后之人转到跟前,才看清是放在桌上用来夹吃食的银筷。杨宗保见来人是个生人面孔,惊疑道:“阁下是哪位?”

“是我。”

简短二字,却已让杨宗保了然:“原来是展护卫。别来无恙?”

“这话应该由展某问候杨将军才是。”易容的展昭收回银筷。直视的视线过于锐利,以致杨宗保神色有一丝躲闪。想到面前这一向叫他敬重的人物也有可能于柴王府谋反之事参一脚,不啻当初得知恩师搅入的无奈,然更多的是一种愤懑,堵得人胸口胀痛。思虑再三,出口的措辞仍显几分谨慎:“将军未经奏准擅离职守,为了访亲还是别的什么?”

杨宗保喟叹一声:“展护卫是聪明人,既已知晓,何必明知故问?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一句:皇帝是否已被文益所囚?”

“是又如何?”

“我有话要问他。”

展昭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若是杨宗保心中还有几分向着赵祯,以杨家忠君爱国的心性,必然会用敬语,此刻直呼赵祯为“他”,想必柴郡主的死已令这位杨家现任主事心头有了芥蒂。踱步桌旁,展昭将手中的银筷搁回原位。“我记得杨将军比陛下虚长十岁,儿时还常偷偷带陛下出宫去天波府玩耍,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的为人品性如何,相信比起展某,将军应该更了若指掌才是。”

“三岁看到老说的是寻常人家的娃儿,至于九五之尊,本将军只可言帝心勿能揣度。”

“陛下自小受柴郡主呵护,视之为慈母楷模。记得郡主出殡当日,陛下不顾太后反对亲临天波府,当看到棺木阖盖抬出,陛下躲在展某身后潸然泪下。帝心固然不能揣度,但若帝王将其赤子本心明明白白摊在众目睽睽之下,若还不愿去看,那便不是尊卑上的不能,而是视若无睹。”

“展护卫,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心里有杨家。”

杨宗保闻言一愣,忽而冷笑道:“展护卫是官家近臣,自是有揣度帝心的资本。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如何敢凭借儿时的点滴情谊自恃肱骨之臣?杨家更不敢妄自菲薄。”

展昭神色黯然地望着眼前这个一脸淡漠的人,感觉就像第一次认识。恍惚间想起当日赵祯信誓旦旦应他保全杨门阖家的坚毅表情,心中不由一痛,连带着体内强行压制的内伤突然翻绞起来,瞬间白了脸。所幸易容后看不太出原来神色,展昭不动声色转身避过杨宗保探究的目光,只觉已无心也无力再劝。

“看来今日不管说什么,杨将军都听不进去了。既如此,展某也不再浪费唇舌。请吧!――”

地牢阴冷潮湿,还隐隐散发着阵阵腐臭的气息。赵祯盘腿坐在杂乱的草垛上,手里拿着一个发霉的馒头已经发呆了将近几个时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巡视的衙役抻长脖子瞧一眼,面露不快,往里狠狠啐了口:“小子,都成阶下囚了还挑三拣四的,你要嫌弃不吃就把馒头还来,小爷我拿去喂狗!”等了半天也不见赵祯反应,自觉没趣,于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已经整整三天了。地牢暗无天日,赵祯仅凭聆听更声计算时日。三日来,除了那个衙役偶尔送来吃食,没有任何人来过地牢,赵祯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似得。但作为帝王的他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暗暗觉得庆幸,无人问津恰巧说明了一个问题――展昭至今安然,仍未被柴文益找到。

成为阶下囚,赵祯对自己的境况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走一步算一步。唯一牵挂的、想念的只有那个浮沉于生死间一次次撩拨他心弦的人。这是第一次,深深体会到思念的苦涩,也是第一次,独自一人静下心来才能反复拼凑记忆的碎片、咀嚼过往的甘苦。

不知展护卫现在如何了?那位吕神医能不能医好他?不不,还是不要那么快医好,若是展护卫得知他被抓一定会逞强来救他的,如果这样就麻烦了,若是落入柴文益的陷阱之中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与牺牲岂不白费?

用力耙了耙脏污的头发,赵祯喃喃自责道:“要是没被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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