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良辰美景
第8章良辰美景
大抵这世间再凶残不堪的人心，再凄凉的民间疾苦，都不及此刻眼前女子带给他的震撼。顾陌轩不得不承认，即便经过时光的变迁，余清心这张面孔，他还是牢牢的记在心中，只因为他任由一种叫愧疚的东西在心中肆虐蔓延。
现在顾陌轩明白为什么楚玄要做那些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举动了。他是在替自己还债，替顾家还债。
他久久不能释怀，往事如同沉重的包裹一样压在顾陌轩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也曾试着告诉自己这一切与他无关，可他终归做不到，不能遗忘已经发生的事实。
余清心看着眼前呆愣的男子，善意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顾陌轩回神，这才发觉此刻院子里就只剩他和余清心二人，或许是因为愧疚，亦或是因为曾经心中对她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令他手足无措，有些语无伦次：“我是代楚将军来的，没有恶意。”
余清心莞尔一笑：“我知道啊。你和楚大哥一样，是个好人。”
心中的苦涩更甚，顾陌轩不语，若她知道了真相，就绝不会这么说了。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余清心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顾字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顾陌轩有些后悔以楚玄的名义来看她了。余清心虽然外表柔弱，可性子确是倔强无比，若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楚玄的。
顾陌轩用手臂抵住树干，用磁性的嗓音缓缓吐出两个字：“陌轩。”
就饶恕他此刻的罪孽吧，他想。当务之急是先让她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日后他一定亲自和她说明原委，任她处置。
顾陌轩的动作使桃树震了一下，花瓣悉悉索索飘落到他的肩上。余清心由他的身上捻起花瓣，递至鼻边阖眸轻嗅，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清净：“陌轩？我还以为打仗的将士名字大抵都是些威武勇猛的，却没想到也有如此儒雅的。”
余清心勾起唇角嫣然一笑，那模样灼了顾陌轩的眼睛。
他不言不语，余清心也不介意，早已卸下心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幸好有你，这几日没人同我说话，我都快闷死了。”
顾陌轩认真的看着她：“你想聊些什么。我陪你就是。”
“嗯……不如你和我说些外面的事情吧。”余清心颇有兴致，“好久没出去过了。不知道现在的集市和当初有什么变化。”
一句在正常不过的家常话，却几乎让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落泪。若当初不是自己的父亲贪名图利，她的命运又会怎样？这个问题在往后的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一直无休止的折磨着他。
顾陌轩盯着地面，掩饰自己的失态：“这几年国库充足，陛下同意拨款修缮了集市的建筑，也时常有官兵巡视，不似从前那般混乱了。”
“真好。”余清心的脸上满是憧憬，“我平日里十分羡慕那些出入自由的人，不过我相信，我会离开这儿，自己亲眼去见到那些事物，不必再去羡慕别人。”
“一定会的，你放心。”顾陌轩轻声安慰。
余清心听出了他的宽慰，故作轻松：“你不必为我担心，真的没关系。”
又怎么会没关系呢？这其中的苦涩心酸，并非常人所能体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清楚。
顾陌轩有些迟疑的试探：“你恨不恨害你流落至此的人？”
余清心沉默，顾陌轩连忙解释：“若你不愿意说，我……”
“怎么可能不恨呢。他们害我家破人亡，这账我一笔一划的记在这里。”余清心用手抚上胸口，“可自我到了这醉花楼以后，我发现一件小事都能使我满足，不再像从前一般，做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这算不算是意外收获呢？”
顾陌轩哑然。他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眼前的余清心就好似皎白的月光一般纯净。即使沦入时间肮脏不堪的地方也未曾褪去原本的颜色。
既然他是楚玄的手下，那说不准也是认识父亲的。楚玄的人，余清心觉得是可以信任的。也没什么不能提及的：“陌轩，你既然认识楚大哥，是否和他一样，曾是我父亲的学生？”
还未回味她温柔缱绻唤自己名字的语调，顾陌轩又被余清心的无心之言噎到了，脸色有些尴尬难堪：“我……没有楚将军那么好的运气，能承蒙你父亲教导一二。”
“哦，这样啊。”余清心有些失望，不过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知道会在对方心中掀起怎样的波澜，转念便换了个话题：“之前在楚大哥身边的那个副将，是个女子吧？”
“你是说苏副将？她那天定是男子的打扮，我以为寻常人看不出来的。”顾陌轩愕然。
余清心语笑嫣然：“这有什么难的？那位姑娘看我的目光愤然，好像要杀人似的。我从不认识她，她不是生我的气，就肯定是生楚大哥的气了。”
“若她是个断袖，默默喜欢楚将军也说不定啊？”顾陌轩满脸认真，说出这话的时候从未考虑过究竟有多么荒诞可笑。
余清心被顾陌轩的样子逗乐了，她好似从未这么真心的笑过：“可我着实觉得，楚大哥看起来，比较容易吸引女孩子的青睐，男人嘛，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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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陌轩依旧没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笑，依旧一脸正色：“只凭表面是看不出什么的。”
余清心笑意更浓：“你的意思，是楚大哥表里不一？不过你在背后这么说楚大哥，真的无碍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陌轩连忙澄清，“楚将军有未婚妻，又怎么会是个断袖？”
“就是那位你口中的苏副将吧？这一切不就解释的通了，你又何苦和我说刚才那些？”余清心似笑非笑。
“我……”顾陌轩一时语塞。
“好啦。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别担心，我也是和你闹着玩的。”如墨的夜色衬托出耀眼的星辰，余清心莞尔一笑，对着顾陌轩道：“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满院的桃花映衬着夜色，馨香缭绕在鼻间，分外醉人。
良辰美景，可楚玄苏宸那边却不大和谐。
云霆吃痛的扶着额头，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遇到这两个冤家，全然忘了是自己当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才有了今日：“你们两个能不能别闹别扭了，先说正事？”
苏宸怪声怪气：“能有什么正事？”
楚玄则是一脸无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宸就和我怄气。”
云霆觉着自己额角的青筋跳的更欢快了，咬牙切齿道：“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