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艰难
但韩诚最后还是道了歉。他只说自己不对,不该说话这么难听,却一个字都没有提及他们之间巨大的分歧。不知为什么,韩诚坚持将林宇研的车子寄存在店里,自己骑车载着林宇研回大学城――自行车没有后座,林宇研只能坐在横梁上,一路需要躲避交警,只能走没有交通岗的小路,高个子的他还得蜷着身体,缩在韩诚怀里,就算这样,他都担心会不会挡住韩诚的视线,只能缩得更小一些,更往那个怀抱里去一些。
他们本可以一起骑车回来,也可以坐公交或者打车。但韩诚不肯,或许正是为了骑车的这些不方便处。他只要一低头就能蹭到林宇研的脸,这比其他所有交通方式都更加亲密。
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我会想出办法的。
韩诚一边骑,一边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能想出办法,让宇研不必放弃那些他应得的,就可以得到幸福――并且这幸福里有我。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
这段路不长。但载着一个人,还是很累的。韩诚骑出了一身汗,刚才的烦忧似乎也随着汗水跑光了。他想,我本来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但是现在我都有了。以前,能有一个爱人,在夜晚等待我回去,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宇研正在我的怀中,活生生的,还故意吹气到我的脖子上。
人总是会变得,人的境遇也是一样。好到坏,坏到好,一刻也没有停止过。那么,谁敢保证我就一定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人,优秀的人,受人尊重的人呢?16岁的时候,我能养活自己和妹妹,现在我21岁了,没道理还养不活一个林宇研。
从高处往低处滑落总是很容易的。就像林宇研现在的这个选择,轻轻松松一句放弃,也就放弃了。但是从低处向高处攀爬却很难,像韩诚现在,拿着月薪2600的工作,却想让爱人过上月入过万的生活。
但生活只有向高处看,才有意思,不是么?
何况年轻人,总是很善于创造奇迹的。
……
韩诚劝了很久,林宇研还是不肯回家向父母道歉。但是他最终采纳了韩诚的一个折中方案,那就是用别的办法给他们报一声平安,免得他们担心。
正月十五,林宇研在晚饭时间拍了一张餐桌图,配上简单的一句话――“我很好,勿念。”他的好友们摸不清头脑,都在问他是在和谁隔空喊话?他没有回答。韩诚非常受不了,问他,你这么迂回委婉,你爸你妈能看懂吗?林宇研说,你放心,我妈是文学女中年,不管是藏头诗喻物诗意向代指还是借景抒情,她都能一秒GET。果然,没多久,她妈就发了一张图片,一群大雁从天空飞过,一个字都没有配。
“你看!”林宇研拿给韩诚看,韩诚看了半天,问,“你妈觉得你吃的不好,让你吃点鸡肉鸭肉大雁肉?”
“雁南归啊……算了不和你说了。”林宇研决定不要浪费时间对牛弹琴,直接切入主题,“总之我妈不生气了,但她还没有放弃。我还不能回家,先在这里住一阵子吧。”
“随便你了。”韩诚拿他没办法,摸摸他的头发,准备去洗个澡睡觉。林宇研仿佛八爪鱼,扒在他身上撒娇,怎么也不肯下来,韩诚只能拖着他这个小尾巴,去浴室刷牙洗脸。
“宇研,我要去洗澡了,你这样我怎么洗啊。好歹让我把裤子脱了,咱们一起洗。”
林宇研就当没听到,反正不放手。韩诚握住他的手,向下轻轻移,一路移到牛仔裤腰,“那宝贝帮哥哥脱?”林宇研真的动手解裤带,然后将手轻轻探进韩诚内裤里,又不动了。
韩诚也就扶着他的手,让他在自己分身上动作起来,轻缓地撸动几下,分身就热情地翘起来,胀满二人的手。谁也不说话,韩诚只能听到林宇研些微急促的呼吸声,他静静享受着,直到有一根火热的东西抵到了他屁股上面。
“宝贝想要了?”
林宇研嗯了一声。韩诚又问,“这么热情地抵在我身上,你是想艹哥哥?还是想让哥哥艹你?想让哥哥艹你,就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林宇研将脸贴在他身上,依然不答话,韩诚轻轻笑着,“宝贝,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发现,下午我揉你屁股的时候,你偷偷硬了。喜欢那样?是不是从下午想到现在?想要得不行了么?”
林宇研用鼻子蹭韩诚的后背,听着韩诚的话,他下面已经胀得有些流水了。闷闷的声音从韩诚背后传来,“……想得不行了,也是你害的。谁让你只知道骂我,也不知道艹艹我。”
“……”
韩诚一直不明白,为何他的宇研能这样又清纯又放浪。明明吻一下额头都会害羞得耳朵都变成红色,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撩人的话。
然而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良宵苦短,青春易逝。不要浪费时间,有情人要做快乐事。
林宇研不肯转过来看看他,他就转过去看林宇研。一转身,林宇研面色绯红,一双大眼睛湿润而深情,张开怀抱向他倒过来。他稳稳接住,两人就纠缠在了一处。
……
接下来的几周日子过得平静。韩建设出院了,吕然诺每周定时带他去做透析,而林宇研在校图书馆找到了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每天去帮忙整理书籍,一天需要忙两到三个小时,工资不算高,一小时12元,不过考虑到做完勤工俭学可以直接在那里上自习,省了别的兼职路上的时间,林宇研还是挺满意的。韩诚也很满意,在校园里,林宇研不会被人家欺负,环境也很好。
那天听林宇研描述了手机碎屏经过,他二话没说直接杀到腐败街,当着一群食客的面一脚踹翻了支在屋外的炒饭炉灶。那家的男主人跑出来要揍他,他抄起个啤酒瓶子砸在墙上,握住玻璃瓶颈就是一件尖锐的凶器。
“把你女人叫来,她砸了我的手机。讲清楚,没你的事,不然我不在乎天天来和你干一架,就当锻炼了。”
那男人脸色铁青,但还是叫出了自己媳妇。他并不是好欺负,但毕竟要做生意的,对方要真的天天来挑衅,这店还怎么开?而且听对方的话头,还是事出有因,并非随便找茬。老板娘开始还骂骂咧咧,但是韩诚开了手机录音,告诉她准备天天坐在街边放,帮她“招揽”生意。最后夹缠半日,终于把事情说了明白,那老板无奈,毕竟他们不占理,如果韩诚真的每天来和顾客讲这件事,那些大学生怕是一定会站在那个兼职学生一边的。到时候,真的不来吃饭了,损失可就大了。兼之见识了韩诚的无赖,只能掏钱息事宁人,赔了屏幕钱了事。韩诚还多要了200自己的误工费,老板捏着鼻子忍着肉痛给了,谁知韩诚反而抽了一百丢还给他,“赔你炉子上一锅饭,还有这瓶啤酒。哥哥我大人有大量,人又大方,不用找了。”
边上坐着看热闹的食客大学生居然还轰地一声叫起好来,差点没把老板鼻子气歪,韩诚走出十几米还能听到他骂自己老婆的声音,还夹杂奶娃娃的大哭。看来,这女人挨顿打是一定的,之后几天也绝没有好日子过。韩诚背着手走在腐败街上,心情非常愉快。
四月下旬,吕然诺捎来消息,韩建设的肾源有着落了。这时他才漏了底,让韩诚知道,他爸的病情发展很快,如果没有肾源,恐怕一两年都挺不过去。韩诚赶到家时,他爸还在闹别扭,不想做手术,吕然诺在一边气得肺都要炸了,一通爆吼,韩建设只是木然以对。
韩诚到了之后,韩建设看也没看他。韩诚心里憋得难受,吼了出来,“爸,你真的要让我们家家破人亡,你才高兴吗?我没有妈了,你死了,我和艳儿就真他妈的成了孤儿了!”
一声爸喊出来,已经让韩建设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然而韩诚竟然说着说着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哭。吕然诺心里十分酸楚,这一次,韩诚并没有上次在自己面前的那种克制,他嚎啕大哭,涕泪肆流,眼泪鼻涕都抹在袖子上。
父母对孩子来说,是生命的起点,是起航的地方,无论他们走了多远,有多成熟,多独立,回头看去,父母尚在,就总有一个能够回去的地方。就算是一个完全不合格的父亲,毕竟也是父亲,韩诚也只有在这里,能够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顾忌。
也许在韩诚内心深处,还有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一点点安慰,那就是虽然韩建设已经形同抛弃,但毕竟没有真的抛弃他们兄妹两个。起码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名为父亲的存在。他们两个虽然命苦,但不是孤儿,更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但现在,他连这最后的一点安慰都要没有了。
韩建设终于肯说话了,他说了一句,“诚子,我是个废物,为了我花那么多钱,不值得。我对不起你们,就不能再拖累你们……”
话没说完,吕然诺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将他抽得脸背向一边――“知道错了,就特么的活下去补救,只想着一死了之,一了百了,韩建设,你难道到了今天,都不能学学什么叫做责任么?”
说完,吕然诺拉起韩诚,将韩建设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他拿了条毛巾胡乱在韩诚脸上抹了一把,说,“你在这守着,我去拿钱。明天手术。艳儿那里你先别说,她是不是快面试了?”
韩诚也平静了些,道,“这个月底A大提前招生。叔你实话实说,我爸这次能有多少机会?”
“六成吧。没时间再等配型更好的了,你爸剩的时间不多,越拖情况越坏。毕竟他没有兄弟姐妹可以提供肾源,这么短时间能等到可以用的,已经不错了。”他盯着韩诚的脸,“诚子,你不能动歪脑子,你还年轻。这不是小事,你的路还长,你爸能不能过去这关,那是命。”
“我知道。”韩诚回,“我会尽力,但是我不会移植肾给我爸。他有他的责任,虽然他没做好。我也有我的责任,我还要照顾艳儿……”他没有说下去,就住了口。思绪乱转,一时想到艳儿不知这次能取上不能,一时想到他爸能挺过去这关不能,一时又想到林宇研,到底还要闹到何时才肯回家去。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进进出出,乱乱哄哄。
两人对坐片刻,吕然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了。几个小时后,他揣着一张卡回到了韩家。
卡里有三十万,不知道够不够,但是他能够筹到的上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