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朱砂砚 - 小芽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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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晚上两人坐在床上看了会晚间档的节目,俱是哈欠连天。燕时玉看了看表,才不到十点。见祁宥精神也不是很好,便早早地洗了漱,祁宥蜷在一旁的椅子里休息,燕时玉裹紧被子,道了声晚安,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燕时玉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难受的窒息之感将他从睡梦中拽了出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双赤红充血的眼睛,怨毒之意与曾经梦里如出一辙。祁宥此时脸色惨白,眼窝深陷,青黑之气布满经络,指甲尖利地攥着他的脖子,嘴里发出咯咯的骇人的声响。

燕时玉心里猛地一沉。他此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将近一个月来与他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的不是那个顾盼生辉的世家公子,而是早就死了几百年,怨气冲天不入轮回的厉鬼。他被这么多日的朝夕相处,前几日祁宥似是而非的坦诚相对,调笑一般的唇齿厮磨蒙了眼睛,兀自一头栽进这冤孽一手打造的温柔陷阱里,甚至生出些想与他天长地久的可笑妄想来。他们之间隔着阴阳,隔着百年时光,从里到外都不是一路人,被稀薄的缘分牵扯着回溯到那个陈年旧事里,等缘分尽了,便是桥归桥路归路的一拍两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更坏一点的境况,便是如今,若是这厉鬼突然发了什么疯想要杀了他,也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事。食人猛虎,不过乖巧了几日,扮作一副温顺的猫,嗜血的本性和尖利的爪牙,却是无论如何隐藏不掉的。

情急之下,燕时玉想起自己的包里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随身带着张柱国给的符,许是求生本能,他狠狠地朝祁宥踹了过去,飞快地从包里掏出符,往前一掷。

符咒触到祁宥的身上便燃烧起来,灼伤的疼痛似乎将祁宥的神志给拉了回来。他脸上缠绕的浓郁的青黑之气慢慢褪了些许,尖利地指甲也缩了回去。此时的祁宥穿着一件单薄的月白色长衫,垂着头靠着惨白的墙壁,竟无端地觉着像是脆弱的瓷器,昂贵而骄矜,稍不注意便碎成千瓣,化为齑粉。

燕时玉嗤笑一声,刚刚差点死到临头了,现在还有心情在这怜惜别人,真是笑话。

“帮你之事,容我再想一想吧。”燕时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书包,“虽说我这条命,祁公子大概也是看不上眼的。”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了五点,窗外已经陆续有些卖早点的摊位开了门,零星地亮起灯光。

祁宥长发披散着挡住了他的侧脸,燕时玉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有心思去看了,他背起包,打算在外面晃荡一会,等六点寝室开门了再回寝室补个觉,过两日再回净水观,问问张柱国的师兄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入了十月的B市昼夜温差很大,这时候出门只觉得风一个劲儿地往领子里钻,冷得燕时玉打了个哆嗦。他裹紧了卫衣,实在是挨不住冻,这时候教室都还没开门,思想斗争了半天,燕时玉还是厚着脸皮将宿管大爷喊醒了,毫无疑问地挨了好一顿骂,连连道歉了半天,才在大爷的唾沫星子里灰溜溜地进了寝室。

寝室里众人都在睡觉,间或有此起彼伏的鼾声,此时听来尤为亲切。燕时玉脱了卫衣,轻手轻脚爬上床裹紧了被子,常舒一口气。

自此,仿佛那个明艳的贵公子与他那见鬼的庆朝,都与他无关了。

“时玉,时玉!”江韶喊了燕时玉两句,有些不满地嚷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

燕时玉戳着水煮肉片的手顿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最近课有点多,晚上没睡好。”

“有吗?这学期都是些水课啊……”江韶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我们话剧团在下周正式表演啊,到时候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争取成为我们院最帅状元!”

“我总共就两句台词。”燕时玉扒拉了两口饭,觉得这水煮肉片没滋没味的,心情潦倒地放下筷子,“前几天我在图书馆碰见吴谧了,谈到庆功宴来着。你俩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江韶看起来兴趣缺缺,“最近又吊着我呗,怕在一起了就不上心了吧。”

燕时玉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干巴巴地哦了一句,便没话说了。

“嘿!江韶!”吴谧正好端着盘子找座,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时玉也在呢。”

还没等燕时玉回答,江韶已经哼哧哼哧地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放在了对面,殷勤地接话,“今天下课这么迟?晚上魏晋文学史要帮你占座吗?”

吴谧点点头,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地闪着光,“当然要啊。”

之后两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燕时玉见缝插针地说了声先回寝室,走出了餐厅。中午的阳光很好,暖洋洋地均匀地洒在每一寸土地上。旁边走过去几个大一的新生,正在吐槽军训的伙食之恶劣,燕时玉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

生活好像只是一列火车偶然偏离了轨道,依旧是寝室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就连抱怨与烦恼也是些诸如专业课老师又点名了,食堂的饭菜又没放盐,室友晚上打游戏又没带耳机此类的琐碎而微不足道。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那些关于祁宥的方方面面揉成一个团,一股脑地甩出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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