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假象
金子见她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是我口无遮拦,好奇心太重,你要是不好说,就别说了,我不是刻意为难你的。”
微玉摇头笑了笑,看了眼远处昏暗的灯火,轻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只是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愿意再去提及。”
金子见她如此说,也不再追问,轻轻点头,看了眼已至中天的月亮,对着微玉道:“夜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你身子虚,熬夜会受不住的。”
微玉听着轻轻点头,又顺着金子的视线,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明明暗暗月影斑驳,宫墙遮掩处,是一片黑不见底的阴暗……而勤政殿呢,如今又该是什么一番景象?
葱儿由着宫女将自己从鲜花浴池里请出来擦干身子,白玉雕砌的浴池,青玉镶金的瑞兽出水口,温和芬芳的浴水,还有洒满浴水的鲜花,这是她从未经历,甚至从未见过的。
倒是以前听管事嬷嬷讲起过先帝爷哪位受宠的妃嫔有过如此待遇,她当时听着殷羡,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如此。打从心里,她生出一股自豪,人生来靠的是气运,前半生,她被牵绊在辛者库说话做事都要前思后想,如今却能拥有这些别人倾尽一生都不见得能一见的东西。
敬事房的太监同她说过,她是陛下入主齐宫之后的第一人,这也将意味着她以后的地位。即便陛下以后会有三宫六院数不尽的莺莺燕燕,然而,她总归是特殊的。这般想着,葱儿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连站着的时候也不由挺直了腰杆。
一番仔细梳洗过后,外头已然有小内侍在催,葱儿一颗心也不由跟着嘭嘭跳动起来。然而,嬷嬷们却不为她穿衣,径直请她进了被褥里躺着。
这个规矩葱儿也是知道的,齐宫里皇帝临幸妃嫔从来都是妃嫔光着身子被卷进被褥,由驼妃太监将妃嫔驼到勤政殿。她不敢马虎,中规中矩躺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有个芽菜一样的内侍进来,将她扛在了肩头。
内侍走一步,葱儿卷在被褥里便被颠一下。春日的深夜还是有些寒凉,葱儿的脖子被漏在外头有些冷,突地起了层疙瘩,低下头,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汗毛竖起来。
其实,她也说不准,这是冷的,还是怕的,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啊……
葱儿到勤政殿西暖阁的时候纪廷还没有到,她独自一人被放平在床榻上,不敢动,怕一动作脸上的妆容头上的发髻便散乱了不好看,这一躺便是大半个时辰,天上的月亮都要往东偏了,久到她要以为陛下不来了,突然,西暖阁的门却“咯吱”一声,被人打开。
好不容易松懈的心突地又被揪起,她稍稍偏头,想要看看来的人是谁,视线却被床榻上的窗帘遮蔽。缓缓地,一个沉稳厚实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靠近,葱儿有些紧张,她知道,来的不会是别人了,是他,北齐的皇帝陛下……
纪廷缓缓往前走,床榻上的人似乎有些紧张,僵硬地躺在上头,他曾一度想象过齐宫的第,那时候他从未怀疑过这不会不是微玉。起初的时候,他不愿意去想这,到后来,却隐隐有些期待,然而如今,一切却都被他毁了。
他曾经期待的那个女人已经换成了这个紧张僵硬的女人,他不动声色地又朝床榻靠近了一些,床榻上的女人似乎有些羞涩,脸微微泛着红。
他不由多看了眼葱儿,心里却不自觉的开始将葱儿拿来与微玉比较,眼睛没有微玉的大,睫毛没有微玉的长,脸不是微玉温润的鹅蛋脸,眉毛也不是纤细的柳叶眉,连嘴看起来也没有微玉的小巧动人。
越看,纪廷越觉得不满意,知道的葱儿身子僵硬,忍不住闷哼一声,纪廷这才会意过来,原来自己满脑的都是微玉的摸样。他不由有些懊恼,一蹙眉,将葱儿身上裹着的被褥掀开,葱儿没料着纪廷突如其来的举动,哑着嗓子惊呼了一声。
这一声却又将纪廷神思冷静了几分,他忽地住手,转身背对着葱儿走了几步。
床榻上尚带着几分娇羞的葱儿忽地清醒过来,见着正要离开的纪廷,她清泠泠唤了声:“陛下,您是口渴了么,奴婢伺候您饮茶。”
边说着便要起身,纪廷哪里是要喝茶,分明是要走,可葱儿却不敢提及这样的话,找个了借口留他,纪廷自然能听明白葱儿口中的挽留,不由顿了顿身形。
良久,纪廷稍稍回身,道:“躺下吧,我同你说会话。”
葱儿见他不走,心里也安稳不少,便是单纯说说话也好过来了就走,听着,她微微点头:“奴婢听陛下的,这就躺着。”
纪廷也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这才轻声道:“那夜是你在辛者库撞见我的?”
这话说出来,葱儿听得心头一惊,不敢接话,犹疑片刻正要将这个问题绕过去,就听到纪廷又道:“我即留你便不打算杀你,问你话你直说就是。”
葱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点头,道:“那夜我听到了声响出门查看,一出去就见着个高大的身影,直觉不对劲,然后就悄悄走了过去,然后就是您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