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露陷
算计露陷
“什么事你跟我有话直说就好了。还瞻前顾后地来这一套,你该不会是背叛了我,转投了和我不对付的那几个政/敌吧?”
裴昭樱见不惯一贯豪爽的人突然小家子气扭扭捏捏。
她极念旧情,尤其是她当年每一个亲手带回来的人,不像她的下属,跟是与她知心合意的伙伴,不是原则性的大错,裴昭樱愿意轻轻揭过,不会苛责。
“那倒不是……”
“不是你就说啊!别把我急死!也别让我生气觉得,连江逾白都敢有事瞒着我了。”
江逾白一鼓作气把羞于启齿的事全说了出来,不用慢慢受良心煎熬:
“你驸马去红荷塘采荷露是我激他去的也就是说他患的那一场风寒是我害的。”
裴昭樱一愣,心脏揪着疼,劈头盖脸责骂道:
“你好端端的,让他做这等事干什么?最多花点银钱请人去就是了!他身体那么好,让寒气如体,足足病了三日!”
“……当时可能看他有些许的不顺眼。”现在还是看不顺眼,江逾白学会了隐忍而已。
裴昭樱气得眼睛发红:
“你好无理,平白无故地就看他不顺眼了?看不顺眼,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是了,何苦去为难他?你是没见他病得起不来的样子,我沾水给他擦脸,一趟下来,水都热了。”
江逾白理亏,闭嘴听训,一个大男人被整了个大红脸。
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牛劲上来了一门心思要给肖泊找不痛快。
果然吧,他傻,在郎情妾意里插了一脚,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多算裴昭樱一个大哥了,竟然有脸为难妹夫,江逾白臊得难受。
这事不跟裴昭樱说明了,他以后也没脸以“江南剑侠”自居。
肖泊病中如竹,倔强,不堪一折。
裴昭樱想投桃报李照顾他,他还不情愿,总固执地拒绝,让她千万珍重自身。
而他的这场病,是她身边人导致的……她还无知无觉……粗枝大叶的,怎么能够回报肖泊的付出?
裴昭樱窝心得快掉了眼泪,止不住口,接二连三地埋怨:
“寻常女子嫁人都是随着夫家过日子,我情况特殊,肖泊是处处依着我为我考虑,一个下人没带地孤身入了府。你还给他气受,故意为难,那我们成什么人了?和乡间磋磨媳妇的恶婆婆有何区别?”
江逾白脸面快没地方搁了,忍到了最后,按着剑柄犟嘴了两句:
“我这不是已经知道不妥了?口下留情吧阿樱。”
“你还想堵我的嘴!”裴昭樱气性大,跟亲近的人一有口角,容易掉眼泪。
登时委屈气氛交加,湿了眼睛。
“怎么呢?你还没说够?而且我就奇了怪了,肖泊平时对我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的,怎么单在这一件事上那么听我的话呢?我和他非上下级关系,他不是我手底下的兵,不需要遵从我的命令。他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吗?我让他去投井他去不去?”
裴昭樱一怔。
江逾白说的没错,肖泊不一个成年男子不该任人宰割,理当趋利避害。
他为什么要不惜自伤呢……
江逾白没觑见裴昭樱即刻灰败的脸色,自顾自辩解:
“我来认错是我脾性好,按道理来说,肖泊他也不该真的深夜涉水伤及自身!这么大个人了,不是无知幼童,我跟他的错处一半一半吧……”
“出去!——”
裴昭樱没等他说完,捂着耳朵尖叫下了逐客令。
过分激烈的异常让江逾白狐疑担忧地望着她,停了几息没动步子。
“你走开!我让你出去啊——”
裴昭樱急着把人赶走,烦躁不堪地一股脑推落书桌上的所有案牍。
毛笔七零八落地咕噜噜滚了一地。
砚台被流云袖裹挟带翻,墨汁浓重地扑上了裴昭樱的裙摆,一件夕颜织锦裙被毁得一团污糟,分辨不出原本的精致华贵的走线。
江逾白忙不叠地离开。
刚背对着裴昭樱,就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压抑的呜呜哭声。
裴昭樱生长的环境简单,父亲没有纳妾,没有临幸通房,她和母亲不需在后宅中费劲心力勾心斗角。
可是类似宅院里层出不穷的手段,母亲是教导过她的,在复杂的官场上行走,每一件事都需再三斟酌,裴昭樱不是傻子。
肖泊感染风寒,无非是想要她的怜惜挂心……
为何这些,要通过迂回的自伤,而非直截了当的坦白?
裴昭樱固执地讨厌一切虚假。
厌烦那些有话不直说的老油条们。
被裴珩母子的虚情假意拖累。
她抱着一颗心待人,渴望换来的也是真情真意,那为什么要在澄明如水的东西里掺上别的东西?
房外的侍女们听着动静,不敢在裴昭樱的气头上进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