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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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坐到了长方形的饭桌上,虽然杨岚是主,却落座次席,把主座的位置让给了客人江如珊。
江如珊没坐到主座上,选择了和杨岚对面的位置坐下。
凌芫坐到她旁边,她的对面是梁涵。
梁涵被秦曜推着坐到了中间,和凌芫对上视线,凌芫毫不掩饰对梁涵抢占中间位置的不满,更是频频看向一旁的秦曜,欲言又止。
梁涵感觉自己成了一盏大功率电灯泡,尴尬地在底下抠手指。
杨岚作为主人家,很自然地站出来主持大局,发挥她作为一个女老板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
她给江如珊敬酒,感谢她的拜访,又为刚才秦曜惹人不愉快的那件事致歉。
可江如珊并不接话,手里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只是淡淡的笑着,眼尾都不曾擡起来过。
和刚才秦曜冷漠的态度一样,故意给杨岚难堪。
席间氛围顿时沉了下去了。
这样的暗示,所求的则是秦曜的低姿态。
席间众人都在等秦曜道歉。
秦曜没说话。
江如珊见他态度依旧冷硬,忽然冷笑了一下,开口打破僵局,话语间意有所指:“秦曜和老秦不仅样貌很像,就连性格也相差无几,虎父无犬子。”
杨岚赔笑道:“您说笑了,秦曜到底还年轻,年轻气盛不懂事。”
“我上回瞧着还挺懂事的。”她指的是和校长那次组的饭局,秦曜那会刚拿了亚洲物理竞赛的金牌,少年意气风发,面对长辈的夸赞不骄不躁,始终保持谦逊姿态,言谈也让人舒心。
但今天刚碰上一点儿事,就原形毕露了。
秦曜正襟危坐,冷不丁地开口:“那您大概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爸。”
“哦,怎么说。”江如珊突然感兴趣了,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秦曜。
秦曜不卑不亢地解释道:“理解和尊重是相互达成的,来者是客,我很欢迎,但房间属于私人领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到江阿姨家中做客,未经许可跑到您的房间,摔坏了您最珍贵的东西,当下有情绪是人之常情。我没有责备凌芫的意思,也许这只是一场意外。”
凌芫对上秦曜投来的视线,禁不住多与他对视了两眼:“我无心的,对不起秦曜,我会赔给你。”
江如珊瞥了眼自己的女儿,眼底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么好哄,只会任人拿捏。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秦曜淡淡收回目光,温声道:“不用了,只是一个相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语气重了些,也请你原谅。”
凌芫耳根一软,当即接受了秦曜刚才在屋里对她态度不友善的道歉。
江如珊抿了口红酒,算是接受他的道歉,她露出温和的笑意,说:“你和你父亲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在事业这块,你倒是可以多跟你父亲学习,他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至于别的嘛,就别学了,糟粕。”
她所说的糟粕指的是什么,各人有各自的看法。
杨岚下意识认为,她指的是秦淮石那宁折不弯,不爱奉承的清高性格,那玩意确实不该继承。
又听江如珊肯定了秦淮石工作上的能力,心里盘算着他拿职称的几率。
说开这件事以后,席间的氛围也变得轻松了很多,一边用餐,一边闲聊。
主要还是两个大人在把控话题,说些工作上碰到的趣事,也会把话题牵扯到两个孩子身上。
无人问津的梁涵格外舒坦,吃瓜啊,她最喜欢了。
江如珊:“秦曜这次决赛应该能稳进前五十了吧,毕竟进过一次国集。”
杨岚浅笑着答:“这可不好说,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江如珊爱怜地摸了摸旁边女儿的脑袋,边说边看向秦曜:“实力摆在那里,我相信秦曜。我这个女儿啊,去年初赛就落选了,今年好不容易一路闯过复赛,到了决赛的重要关头,想着能不能让秦曜带带她,不说进国集,只要能拿金牌进入强基,我就谢天谢地了,拿出去炫耀我也有底气。”
梁涵终于听明白了她今天造访的用意,原来是托秦曜帮凌芫补习啊。
她又偷瞄当事人之一的凌芫,她害羞得不敢看秦曜,但眉梢如春风拂过柳枝,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再看秦曜,虽说不上如丧考妣,但也没那么好看。
或许是她幸灾乐祸的眼神格外招恨,脚底下被秦曜踢了一脚。
杨岚还是挺尊重秦曜想法的,特意问了秦曜。
秦曜扭头看杨岚时,目光掠过中间偷笑的梁涵,眼睛微眯,略带警告地看她,让她别得意太早。
秦曜看向两个长辈,神态自若:“都是同学,我不会推脱,凌芫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课间来问我。”
江如珊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让你单独辅导她。”
秦曜脸色微沉。
午饭结束后,江如珊有事不便逗留,带着凌芫离开。
杨岚和秦曜下楼送她们离开,秦曜临走的时候,非得把准备回家的梁涵拉上。
梁涵不肯,正要低头掏钥匙,露出的后颈被秦曜牢牢抓住,像猫妈妈叼着小猫崽,梁涵缩着脖子,双手自然下垂,乖乖跟着他下楼。
凌芫故意落在她母亲后面,试图找到机会和秦曜说话,却瞥见他和梁涵打闹。
她看得挺清楚的,是秦曜先动的手,他们中间有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亲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