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任哥把脸埋在双手之间,用力的用手掌摩擦着面颊。他想把刚刚的记忆搓掉,可他根本搓不干净。
那钝痛感还残留在他的后穴和体内,隐隐约约,却又于胸腔尖锐。
他想再喝点酒,至少让他今晚能够好好睡一觉。可桌面的酒都喝光了,好不容易找到半瓶,一口气灌下去却只有一瞬的灼烧,之后却又无济于事。
过了片刻,洪山帮的人进来问任哥要不要走,他们派车把他送回去。
任哥茫然地望着那名司机,对方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任哥才摇摇头,说不用,你们走吧,我自己回去。
那些人怔了一会,带门离开。
任哥没有人接,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到任何一个洪山帮的人的面罢了,他怕自己忍不住把那些空酒瓶朝他们的脑袋上砸去。
所以他只把酒瓶砸在地上,把话筒砸在地上,把色盅砸在地上,把吃空的果盘也砸在地上。那些碎片散落一地,音响还发出刺耳的噪音。
可那噪音不如他耳边的猛烈,嗡嗡地响,尖锐得让他难以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线。
那声音说――“任哥,走吗。”
任哥抬起头来,看到了阿胜的脸。
阿胜还是来了,他看到了自己肮脏的衬衫,凌乱的纽扣,没有扎紧的皮带,和碎了一地的盘子和酒瓶。
任哥说,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阿胜没说话,他双手背在身后,低下头,静静地站着。
任哥说,我问你话呢,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阿胜还是没吱声,他的沉闷让任哥体内的酒精灼烧得更加厉害。
任哥从沙发站起来,二话不说给了阿胜一记耳光。
他说你不听命令吗,我让你好好待在家里看着熊猫和葱花,不是让你过来看我笑话――“你想干什么?想在兄弟面前显示你比我高尚,比我清醒,比我威吗?”
阿胜着了一记耳光,晃了晃,又低头站稳。
任哥喝多了,每次任哥喝多,心底里的憋屈和痛苦就会爆发出来。阿胜一直不明白任哥到底是因为酒精释放了本性,还是因为酒精才扭曲成这样。但无论如何,他会忍受这时候任哥的狂躁。
任哥会骂,会打,会砸东西,会歇斯底里。
然后,他会归于平静。他会像突然呆住了一样,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思考。
他劈头盖脸地对着阿胜臭骂,也不知道骂了什么,醉酒和情绪激动带来的血液循环让他口齿不清。
等到发泄得疲倦了,他才重新摸索着沙发的位置坐下。
他抽出一根烟,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
于是阿胜及时把火机擦亮,弯腰替他点上。
他好好地抽着烟,看着烟的一头亮起再烧出一截灰烬。阿胜没有得到指令就坐在他的身旁,也跟着一并吞云吐雾。
直到,任哥把烟丢掉。
那天晚上任哥确实喝多了,抱住阿胜的手臂都在发抖。
他说唉,妈的,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可那字眼却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他的手臂箍得死紧,力道让阿胜的肩膀闷痛。
他深深地吸气,用力地吐气。但阿胜知道他平静不了,只要想到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他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了。
阿胜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任哥的后背。
他说,“没事了,任哥,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