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 - 陌上萧纱 - 望月一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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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在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阿史那氏淑佳王妃兰质蕙心,温良贤淑曾深得朕心,然至今一无所出。断嗣实乃亡国之祸,淑佳有负社稷之所托,朕之所望,故废于别宫,望尽知朕之苦心。”

这“无出”的戏码自然是在平明宫和景耀清梦殿点麝香的平明的手笔,虽然是老梗,但用起来却颇为有效,当日在白城城头,阿史那皓宇已视废景耀为奇耻大辱,今日攸王昭告天下,他又怎会忍下?于是在陌九离大开白城城门的辅助之下,阿史那皓宇两日内集结西疆北域边境两万大军,整装往首城挺进。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平明穿着正装来见萧伟。她的妆画得精致而美丽,却没能遮住那因为心碎而哭得红肿的眼睛。绛紫色的长裙镶着金边,袖口和裙摆上都用金丝绣着一簇簇凌霄花,这是平明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楚舒辞送她的礼物,凌霄花,凌霄剑,这心意谁不懂?

“平明自请陪昭和王太后一起看守王陵。”平明非常冷静自制。

“我废景耀与你何干?”萧伟大惊失色。

“你心中已无我,废与不废,冷不冷宫又有什么关系?”平明回答道。

“不,我不能让你去。”楚舒辞心痛地说。

“我不去在这里看着你们夜夜帝后恩爱、莺歌燕舞么?”平明抬眼,两眼血红。

“小小!”

“我心意已决,我不可能嫁给别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别人,我只想图个清静!”平明不愿意再和楚舒辞掰扯。

“朕不同意!”攸王生气了。

“你现在是不同意,那是你还没有得到那个妒妇,”平明冷笑道,“她又不是不知你我之事,他日她与你日久生情,她必不能容我于前,只怕到那时我会被人糟蹋得尸骨无存,连死后入王陵的机会都没有!”

“长信并非如此之人。”萧伟急着为洛纱辩驳。

“我与她便是有我无她,有她无我的水火关系,我为江山社稷着想,从未想过让你废景耀,她却妖言祸国,令西疆大兵压境,如今慕千燕全族已被你诛杀,慕将军又生死不明,谁能抵抗那如狼似虎的西疆蛮夷?你且让我去同我的父母兄弟一起守着北域王族最后的尊严,莫要让我看到你这南陵王爷坏我江山之惨况!你若今日不让我走,我便向天下揭发你这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平明怒不可遏,口不择言,一通乱骂扯上家仇国恨,如飞瀑直下,铿锵有声。

然而萧伟这个超级糊涂蛋居然从未没有深究过平明和七王爷的政治关系,在失掉平明对他的爱情之后,他就是她杀父弑兄的仇人,这样的女子他敢养在身边么?

萧伟骇然,若将来北域王室和南陵王室真发生争斗,平明所谓的会“尸骨无存”看来还真的是有可能。想到这里,他顿觉为了自己和平明将来不要兵刃相见,也许送她去了王陵才是上策,便长吁了一口气,回答道,“好。”

平明所说虽然满口威胁,但是楚舒辞与她的家仇是她在选择委身于他时就想清楚的事情,她怎么会出卖她最心爱的竖子呢?然而当那“好”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她终像是那口口声声闹分手,只是为印证对方心意的女子般,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这一个字是他对她那么多年守候的否定,对她莫大的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只是时间问题。

平明在想明白这一点后,便心痛到了麻木,哀莫大于心死。她骄傲地扬起小脸,“平明还有一个请求,望陛下答应。”

“好。”萧伟虽然嘴上说了好,心里却如刀绞,脑子里全是楚舒辞偷看平明在他假“坟头”前哭泣的场面,内疚加上羞愧使他回答得不假思索。

“平明恳请陛下能送我去王陵。”平明跪下。

平明从来没有给楚舒辞跪过,这一跪自是志在必得。

“可是大军压境……”向来是给平明跪下的楚舒辞,如今也想给平明跪了。

“首城有赵将军在,陛下在与不在又有何关系?再说长信郡主亦是女中豪杰,陛下将虎符交于她保管,想来她是最希望南陵王爷成为北域王的人,且若将来她是你王后,也断然不希望你亡国。”平明建议道,“你若失了北域对她怕是最为不利!”

这话萧伟是听进去的。洛纱就算对自己再不满,北域若是亡了国,不可能是陌九离称王,那么无论谁来做这个北域王,都不会有人似萧伟这般对她言听计从,掏心掏肺,而她的处境只会更为糟糕,是以以洛纱的精明,断然不会做有损于自己利益之事,“好。”萧伟点头。

“多谢陛下成全!”平明磕头,抹去眼底那最深的恨意。

萧伟将兵符交给洛纱,并向她表明自己遣散后宫的决心后,便带着平明、秦毅和十名禁卫军前往王陵。

沿途铺开是一望无际寸草不生的沙漠,虽然大家都做了防护,风沙卷起的干燥空气还是如钝刀般割着一行人□□在外的皮肤,悄无声息地带走生机。

萧伟并无话和平明说,一如平明也没有,要说他没有愧疚那是假话,可如今的洛纱已经如魔咒一般占据着他的大脑,他为她付出的越多,他想要得到她的念头就越强烈。这就跟一个赌徒输了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罢手,反而会投入更大的赌注以求获得迅速翻本机会是一个道理。

平明的马车突然似脱缰般撒腿飞奔起来的时候,萧伟还在愣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马发足狂奔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打马欲追,却听到了背后宝剑出鞘的声音。

萧伟急忙矮下头躲过背后劈来的剑气,不自觉地回头,看到禁卫军的十人连同秦毅都已拔出了剑。萧伟大吃一惊,这是要弑君么?

他急忙一个打马窜了出去,然而前面平明的马车却突然转弯,横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后面追上来的侍卫又截断了他的后路,萧伟急忙拉住缰绳,在他们形成的包围圈中徘徊。

马车的门打开了,里面走下来一个萧伟熟悉的身影,那个每次他看到都格外扎眼的男子。那男子回身,从马车里扶平明下来,平明站定,抬头看着面前的形势,面无表情。

“你,你让他们叛变了?”萧伟在马背上吼道。

“他们本就效忠北域王室,谈何叛变?”平明冷笑道。

“所以在你揭下我面具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杀了我?”萧伟顿时觉得自己掉以轻心,居然让平明利用了楚舒辞对她的感情,而平明早就做好了要为自己兄弟报仇的准备。

“呵呵,”平明心中一痛,她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去的白城,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而如今看来她所经历的痛苦和挣扎他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更不谈不上会给她什么慰藉。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的亲人,当她决定放下仇恨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早在你写下那十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楚舒辞,那面具不过是父王让别人不要对你身份怀疑的遮掩,揭不揭下于我都不重要。”

“所以景耀的熏香是你不愿意让景耀留下我的子嗣?”萧伟痛心疾首地问。

“于北域于私情,我都不愿意。”平明自嘲道。

“呵呵,”萧伟冷笑,“我真是错看了你!”

“彼此彼此!”平明眼眶微微发红,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那男子伸手抱住平明的肩,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平明顺势将头靠在他胸前,“婉儿,你决定了么?”

婉儿,萧伟倒吸一口冷气,这称呼,这语气似是听过上千遍,这男人,他是谁?

平明抬起头,侧脸对着萧伟,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神态楚楚动人:“婉儿无知,为情所困,险些为歹人留下孽种,铸成大错......”

“你?我们的孩子?”萧伟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暴跳如雷,还是该惭愧内疚……

远处突然有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纷纷回头望去,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白衣飘飘,长发飞扬。

萧伟拔剑的同时,他听见那男人嘴里轻轻吐出来充满恨意的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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