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
卯晓一见是杨姨娘,心里恨意又翻涌起来,恨不得拿剪子将杨姨娘撕碎了去。
但此时,自己怀中的婴儿需要进食才能活下来,而出来的人中只有杨姨娘是能话事的。
“杨姨娘,帮我救他,帮我救他。”卯晓怀里抱着一个皱巴巴的红皮婴儿,闭着眼咬着牙,就朝杨姨娘同金朵跪了下来。
杨姨娘被卯晓的这一跪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卯晓自是不起,直央杨姨娘救人。杨姨娘做不得主,金朵又不让去打搅卫氏,场面一度僵住。
婴儿的声儿越来越弱,卯晓听得心里直发疼,见眼前两人犹豫不决不肯给句痛快话,作势就要磕头去。
杨姨娘见卯晓这般模样,急忙拦住,又开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卯晓自是知道方才撞翻她的男子便是遗弃这个婴儿的人,心中已对婴儿起了怜意。现见了杨姨娘和金朵,心间突生立生一计,借势开始装疯卖傻起来。
卯晓脸上露出困惑,话说不清不楚的,一会说是她的孩子,一会说是侧门捡到的。
杨姨娘见卯晓似有不对,但见此处实在不是问话的地,只回了头吩咐金朵去灶上端一些粥到自己的厢房去。
卯晓抱着婴儿跟着杨姨娘进了屋,坐了下来。杨姨娘见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及一个婴儿,便开门见山地发问了。
“你为何来此?”
卯晓眼睛片刻都离不开怀里嘤嘤出声的婴儿。
“我来给我那可怜的孩儿做道场。不对,我孩儿在这呢,宝宝,乖。”卯晓说着又小幅度地晃着怀中的婴儿,似在与他顽。
杨姨娘听了一阵蹙眉,这卯晓说得怎么上话不接下话的,反反复复,听着像疯言胡语。
便强装样子试探一番,“卯晓,你莫要装疯卖傻的。你究竟是何意?”
卯晓将婴儿放平在腿上,用一只手托着,另一手取了一瓷杯,自己倒了大半杯白开水。
一咕噜地就喝下了肚,这才目光清澈地正视着杨姨娘。
岂知一试便将卯晓试了出来,幸而卯晓本就未想这般轻易地就骗过杨姨娘。
“我就说,杨姨娘果然是聪明人。”卯晓抿了抿唇,刚喝下的清甜白开想来是寺中的井泉水,又接着倒了一杯来喝。
杨姨娘冷嗤一声,“可不见得你这是在夸赞我。”
金朵脚步声渐行渐近,两人就打住了话题。
金朵敲了敲门,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卯晓前面的桌子上。
卯晓笑吟吟地向金朵道了谢,取过粥,拿了勺子从瓷杯里沾了点水,喂了婴孩一口,又轻轻刮过粥面的一层油衣,小心翼翼地又继续喂了婴孩一口。
口中还不住地喃喃道,“宝宝乖,娘亲喂,吃饱饱。”
金朵看了欲言又止,满脸的不忍心。
杨姨娘见了,心底暗暗讥笑,这种把戏果然有人会吃,这一招行的倒是好。抬首便遣了金朵去告金栀一声,等金朵出了院子,杨姨娘才又挑起刚刚的话头来。
“这一招真是妙计,妙极!不知这招是想博夫人的同情,还是博老爷的同情?”
卯晓一边勺着粥油,一边笑得张扬,“杨姨娘,你字字招招计计的,倒是上道的很。
难不成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没脸没皮地来奉承夫人,是为向夫人讨口赏的?”
边说着,又喂了婴儿一小口。
“你若不是为了...你又来做甚?”杨姨娘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便又换了个问法。
“为了甚?这里是万佛寺,我自是为我的孩儿超度而来!”卯晓兀的拔高了声儿,眼睛紧紧地盯着杨姨娘,目光灼灼似要将杨姨娘穿透。
只见杨姨娘双目闪烁,避过卯晓的目光,不敢对视。
卯晓怕把杨姨娘逼得急了,就将声儿放平了,移开了目光,才开口。
“你莫要以为人人像你这般爱使些争宠的手段。你不就是以为,我是来求夫人让我随老爷一同上任的么,有胆儿想还没胆儿说。”
杨姨娘被噎得无话可说,便一声不吭的,想听听卯晓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就取了瓷杯倒了水来喝。
卯晓喂饱了红皮发皱的婴儿,便端过粥吃尽了。起身就把婴儿抱了放在铺了被褥的炕上,满脸温柔,手轻轻地摸了摸红红的小脸蛋。
叹了一句,“当初我儿也这样,皱皱的,听说小儿慢慢会长开,长开了就会白胖得可爱。”
卯晓顺势坐在了炕边。
“老实说我是真羡慕你的。”卯晓抬了头对杨姨娘说,“钰哥儿和妤姐儿健健康康长至这般大,我的孩儿不仅连名儿都没有,洗三礼都没过,更何谈能像钰哥儿这般。”
“我现个儿身无分文,原想做出这番模样让夫人可怜我这一遭,替我儿做一道场。”
卯晓胡诌了一段,想诓了杨姨娘去,又怕杨姨娘不信,便又忽的笑了起来,让杨姨娘看着心颤,
“但如今听起来杨姨娘之计似是更妙,我不妨去求老爷怜惜,带了我去任上,指不定有幸又得一哥儿姐儿的,我便能安心守着孩儿长大。
我所求的不过是个安身立命之本,杨姨娘你皆有了,这回不如让让我,让我随老爷同去罢。”
卯晓眼睛发亮,看起来是对杨姨娘之前的猜想很是赞同,大叹可行。
杨姨娘气的不行,这卯晓真是太会顺着杆儿往上爬了,倒是个不要脸的。
杨姨娘侧首望去,只见卯晓轻轻地抚摸着那婴儿的脸,片刻之间,计上心头。
“你倒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夫人怜惜你身子久久未愈,岂会让你随行。”杨姨娘故意混淆视听,“我随老爷去任上,你已是无力改变的。”
杨姨娘走到炕边,低了头瞧已合了眼睡着的婴儿,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