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完结
三朝回门。
江妩梳了妇人头,与陈仲瞻携手回了江府拜见长辈,江老太太乐呵呵地打量着陈仲瞻,看样是满意至极。
姐儿躲着身后絮絮叨叨的文氏,一把就拉过江妩,钻入了三个姐儿的闲谈堆里。
今儿是江妩回门,姐儿,如姐儿,妤姐儿皆回了,府里就似年幼时一般热闹。
文氏可不惯着姐儿,跟了上来,嘴上还说着,“说你两句便躲躲躲。”这一抬头,见五位姐儿扎了堆,她才绕了姐儿去,“这千里万里的,你甭想了,我是不会让你远嫁的。”
姐儿跺了跺脚,似觉着丢人,出声哀求道:“娘,您可别说了。我何事说了要嫁嘛,您简直是张冠李戴。”
文氏看着姐儿面上的不好意思,便也不再说她,撂下一句,“等回了院里我再好好收拾你。”这才把话头交还给几位姐儿。
三人把调侃的眼神从江妩身上挪去,换成探究的神色落在姐儿身上。
姐儿摊了摊手,面上无辜地很,表示不关我事儿啊,你们都瞧我作甚?
忙把手边的江妩拉到身前相挡,不愿抢了江妩的风头,“来来来,今儿五妹妹才是主角儿。”
江妩可不愿当这个主角儿,要这几位姐姐轮番上阵调侃一顿不成,她捉住文氏一句话里的信息,又联想到自个儿成婚那日姐儿的神不守舍,便出声猜测道:“大姐姐,这千里万里的,该不会是指岭南罢?”
江妩察觉着有道目光遥遥地往来,等她再望回去,只见几位嫂子扎堆在一旁说着闲话,并无甚视线递来。
江妩见着姐儿目光闪躲地别过了脑袋,露出雪白羞红的耳垂来,她笑着闹姐儿,“大姐姐,耳红红啦。”
姐儿们瞎起哄,有意要闹一闹姐儿。
闹了一会儿,就摆了午膳。
江妩吃得是挺开心,就是老觉着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个儿身上,但每回自个儿望去,又察觉不出是何人望来。
等着午膳食毕,随在姐姐们身后往漪云院去,这才被罗真叫住。
江妩待字闺中之时,命府医每十日就要给卫氏把脉的事儿人人皆知。怎说罗真也是太医之女,卫氏服了药强打精神的状态,她没可能看不出来,卫氏乃她的婆婆,她自是要服侍地妥妥当当,但望闻问切,才到闻着一步,便行不通了。
卫氏闭口不提自个儿病情之事,只道让她不得外提,何人都不得说。原先是见着江妩要成亲了,她便未敢同江妩提。可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的娘亲久病不治,她又岂非不会怪知情者不早早相告,这么想了几日,罗真便是不愿再替卫氏相瞒了。
江妩素来喜行事大胆的罗真,便让两位姐姐先走,不用等她,自个儿留下来与罗真相谈。
罗真面上露了疚色,也不想拖沓,直接说了来意,“今儿是想同你说一说娘亲近儿……”
“大奶奶!”金栀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一下就截住了罗真的话。
罗真脸色须臾变得苍白,金栀立马上前同两人请安,转头就笑着冲罗真道:“大奶奶,夫人有急事相请,还请您移步念月洲。”
江妩有些懵然,娘亲何时与罗真这般熟稔了,瞧着模样,还要罗真前去服侍不成?
罗真瞧着紧盯着自己的金栀,便闭了嘴,遗憾地望了江妩一眼,无奈离去。
在卫氏的严防死守下,她病了的消息倒未传出去,除了提气增神的药物外,她便未再服过旁的药。
可这提气增神的药物虽然效果显着,也极为伤身,完全是在透支身体,以维持表面的气色红润。
又是熬了一月有余,这才身子底都空了去,面上的虚色再也掩不住,也无法日日去念春堂陪膳了,这才暴露了病情。
毒月将至,江妩原是来同关越卿计划着要回娘家‘躲端午’的,可关越卿闻了她拿来的牛乳菱粉香糕,忽而就反胃干呕了起来。
这般情形莎叶见着眼熟,她按下心中的狂喜,忙吩咐了人去传府医。
这头刚把出了关越卿的滑脉喜讯,那头墨段急呼呼地领着江府报信的丫鬟来了。
墨段忙把江妩唤了出来,金朵见着自家姑娘,这才顾不得其他,眼泪汪汪地道歉,这才将卫氏病了一年有余的事实托盘而出。
“五姑娘,夫人病倒再卧,老爷派我来同你禀报,让您尽快回府一趟。”
江妩听了金朵的话,拔腿就要往正院去。墨段及时出声,“二奶奶,夫人已知了事情的概况,吩咐奴婢给您备了马车,说是让您放心地回江府住上几日,顺带‘躲端午’。”
此言一出,便是说让她安心地在江府住到端阳节过后也无妨。
江妩感激地点了点头,便同紫蔷、金朵立时乘马车回了。
念月洲还是如往常一副模样,一年四季皆是冷清如秋,树分明绿也是绿,可总萦着萧瑟之意,就如卫氏其人一般。
江妩捏着手里的帕子,迈过院门,飞快地朝正屋而去。
屋檐下立了一排丫鬟,各房各院的都有,想必是众人皆至了。
娘亲竟病了一年有余了,她竟瞒着自己,瞒着众人,悄悄地拖着病体过了这般久。
江妩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她怄着一口气于胸,既气卫氏这般不顾身子,又气自己不中用。
陈仲瞻都好好的活到了及冠之年,她的娘亲,怎会打破不了前世的命运,又在这五月病重呢。
不,不,不,娘亲不会有事儿的,娘亲怎会让自个儿有事呢。
江妩眼眶含泪,冲进了正屋。一进来就听到老太太的长吁短叹,语气里多是心疼和责怪,“你怎病了也不说,这要孩子们怎办?”
卫氏靠在床头,拿着帕子掩着嘴,止咳个不停。
屋里响起低低的抽泣声,江晔听着心烦,又怕惹了气氛更加压抑,便赶了一部分人出来。
“妩姐儿。”江晔见江妩眼睛红得不行,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就侧身让江妩进去。
卫氏苍白的脸上带着方才因咳嗽不止引起的涨红,她摇了摇头,避而不答。卫氏感恩地同江老太太道:“这些年来多亏了娘的照顾,我这残躯是撑不住了,娘要长命百岁,见着五世同堂才是。”
江老太太望着卫氏眼底的真诚,忽觉眼角一湿,她叹了一口气,似忍不住责怪自己的孩儿,疼惜又无奈地道一句,“你啊……”
卫氏笑了笑,看着倒比往日还要温和些。她见江妩趴在床沿,拿了幽怨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明摆着就是在生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