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玉碎

邵云封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当初备战的那个府里，他刚一动门口便被推开了。

沈雁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邵云封呆呆愣愣的表情，和当初的那个少年如出一辙。沈雁放轻了动作，走到邵云封床前：“醒啦？”

“……嗯。”邵云封觉得这个青年的态度有些过于熟稔了，让他颇为不习惯。

邵云封起身整了整衣服，拿了手机和装着晶石虫的容器，还有吴杉精心准备的地图，准备告辞。

“你忘记了。”沈雁没有看向邵云封，只是一个人喃喃，“你忘记了。”

邵云封觉得眼前的青年很眼熟，但是却是什么记忆也没有，况且他这十五年都没有下山，两人之间总不能有交集吧。

沈雁看着依旧是少年的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整个人发冷，手攥着胸口挂着的玉，浑身都在打颤。

突然他猛地将脖子上挂着的链子震断，将玉猛地摔在地上，“忘了便罢，我要的是你的未来，真正的你的，未来。”

那与吴杉项上的玉极其相似的落地应声而碎，走到门口的邵云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猛地钻进了他的躯壳里，让他的躯壳更加熨帖了。

只是突如其来的庞大的记忆让他有些受不住，眼前一昏，又晕了过去。

――

吴杉还在书房里，书案上是没有动过的已经冰冷的饭菜。

一如他的心一般冰冷。

“吴杉？”门口的邵云封逆光而来，让吴杉觉得有些不真实，“怎么不吃饭？”

“云封……”吴杉连忙向邵云封扑去，被邵云封抱在怀里。

“怎么不吃饭？”

“等你回来一起吃。”

邵云封听完主动牵起吴杉的手，两人以十指相扣的形式往饭厅走去。

吴杉觉得邵云封变了，变得更成熟了。他乐于接受这种变化，但是又害怕去细想这种变化来临的原因。邵云封跟前世的那个邵云封越来越像，无论是对待感情的成熟还是对待另一半的认真，几天之内成长了很多。

“云封……”

“吴杉，我要跟你说件事情。”

“别――别说了，求你，别……”吴杉几乎能想到是什么事情，他可能恢复记忆了，也许是跟沈雁有关，也许是跟他大哥有关，但是就是跟他无关。

“我现在喜欢的是你。”邵云封牵着吴杉的手，“我之前有一段奇妙的经历，一魂一魄被玉佩牵引，遇到了一个少年，我们在一起挺久的，久到两个人都把依赖当成了情爱，最后我们分开了，我失去了这部分记忆，现在我遇到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喜欢你。”

吴杉的眼泪都止不住了，凑过去像一只可怜的小兽般吮咬着邵云封的嘴唇。

邵云封不知道吴杉心中的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世完全敞开的态度让吴杉心中放下了大石头，只以为是小孩子因为他之前有过一段感情而吃醋，少年的反应总是真挚而又真实的，不一会儿两人都起了反应。

“先吃饭。”邵云封有些失态，轻咳了一声，但对上吴杉湿漉漉的眼睛脸上还是飘起了红云。

吴杉甜甜地应了一声，嘴角拉都拉不下来。

――

失意人。

饮失意酒。

“我跟吴杉在一起了。”少年说，“谢谢你找我这么久。”

沈雁今年已经快而立之年了，而少年时的爱人，依旧是少年的模样。他想过很多次，与那缕陪着自己三年之久的幽魂再见是怎样一个方式。

不破不立，摔玉之后，残留在玉里的记忆回归魂体，他回来了，他又走了。

真是冷漠的人啊。

沈雁苦笑，喝完手中的一杯酒。

院里摇摇晃晃地似乎又出现了一个被感染了的丙级异能者，沈雁将怀中熟悉的药往那人嘴里一掷，吞咽后竟开始呕吐起来，从嘴里吐出了许多细细小小的还未长大的蛊虫，有些甚至还是未被孵化的卵，那人剧烈抖动着自己的身子，一阵痉挛。

不多时，身上犹如洗髓一般，许多液体混着杂质流出，散发出一股恶臭。

但是那人的肌肤竟然润滑得如刚刚舒展开的婴儿肌肤一般，像是得了大造化。

“哼，什么异能仙法，”沈雁嗤笑一声，像是在笑别人又像是在笑自己，“都不过是杂碎垃圾罢了。”

周强听下人说有个丙级异能者得了大造化，像是重新塑骨生肌了一般，心底的弦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了有些痴狂的笑容。

“这人莫不是……唐僧体质吧，百虫不侵，食之也不说是不是能长生不老，若是食之能塑骨生肌，也是大赚的。”

周强右腿空落落的裤管竟凭空让人觉得有无数人的神魂在嚎哭一般。

那晚后，没有人再见过那位幸运的异能者。

雪下了一地，掩盖了黑暗中不自知的罪恶的痕迹。

“下雪了。”吴杉从被窝里钻出来，呵出了冷气。“日后每年的第一场雪，希望我们都能一起看。”

“嗯。”邵云封今日也没起床晨练，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下雪了啊――

“听说杉儿回京了，什么时候，让他入宫一叙吧。别散着散着，亲情散没了。”龙椅上的人并不老态龙钟，竟隐隐有些返老还童的趋势，“年节时总是要聚的。”

“好。”妃子的眼角已经藏不住皱纹了，明明才将将三十岁却似乎活成了四十岁的模样。

她知道丈夫做了什么，但她又不知道丈夫想要什么。若是她的命，尽管拿去就是了，若是要她孩子的命――我是会拖你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