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断绝师徒关系 - 清平调 - 一只海螺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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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断绝师徒关系

“公主,让老臣来吧。”李谦看出了她的惧意,主动开口道。

她稳了稳心神:“不,让本宫来。”

说出这句话,她不容多想,快速将针依次扎进萧远的尺泽穴、神道穴、至阳穴,最后一根针,她紧紧捏住,目光冷肃,果断扎进百会穴。

一口黑血霎时从萧远口中喷出,他剧烈地喘息着,卿羽合掌运功,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内力,双手重重击在他后背上,他低呼一声,又是吐出一滩黑色的浓血,与桶内黑褐色的药汁很快融为一体,而他整个身体顺着木桶滑了下去,陷入昏厥。

李谦命几个医员将他抬到床上,逐一拔下竹罐,仔细探了他的脉息,稍稍松了一口气,遂向卿羽禀道:“太子殿下脉息正常,待过了今晚,气息平稳了,明日便可知毒素状况。”

卿羽点点头:“好。”身形一晃,扶住了桌沿。

李谦望着她苍白的面色,有些担忧地:“公主,您……”话还未完,便见她猝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软绵绵地向后倒了下去。

“公主!――”李谦惊叫,忙伸手过去扶,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沈云珩抱她在怀,伸出手指替她拭去嘴边的血迹,而他眸色深沉,眼看着李谦慌慌张张给她诊了脉,沉声问道:“她怎么样?”

李谦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公主不过是劳心劳力,损了内息,并无大碍,多休息便好。”

沈云珩眉头深锁,抱起她,片刻不停留,转身便走。

**********

她又在做那个极冗长、极暗沉的梦了。

但这次,她似乎是认路了一般,心中不再迷茫害怕,绕过片片迷雾,从竹林中转了几个弯,便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

还是之前在梦里见到的场景,在大燕国的月凉城,沿着面前这条道走个四五十步拐进另一条街,便是一个宽阔的三叉路口,露鼎记就在那里。

只是这次,她不似往常那般欣喜若狂地奔过去,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不确定是不是还一如前几回那样,在露鼎记大厅里忙碌的秋儿和阿吉根本看不见她、在后院的桂花树下饮酒对弈的二位师父根本不理她、系着围裙兴冲冲端过来新炸的花生豆的老丁也根本不看她……

她站在街角,远远望着露鼎记门庭若市,自己却犹如一个外来者,踟蹰不安地不敢靠近。

“卿羽?”

突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她,倏地抬起头,竟然是章师傅和翠娘,二人提着菜篮子满载而归,想来是去赶了早市刚刚回来。

“真的是卿羽!”翠娘的笑容温柔可亲,提步跑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回来怎么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又怎么在家门口愣着不进去?”

卿羽有些不确信似的:“你,你们看得见我?……”

“傻孩子,说哪里话,你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我们如何看不见?”翠娘将菜篮子递给章师傅,手臂挽着她,“走,快点回家,大家都很想你呢!”

被翠娘拉着进了露鼎记,给客人们忙着端菜倒酒的秋儿和阿吉,一眼就看到了她,兴奋得大喊一声:“卿羽姐!”当即放下手中的活,扑过来抱住她,“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温暖,再也不复往常那种冷漠和陌生,她终于确认,这次跟以往不同,不会再有大火,不会再有鲜血,也不会再有师姐对她的拔剑相向……

大师父和二师父听到动静,从后院来到前厅。二师父面容冷峭,眼底却是淡淡的温和。大师父白衣胜雪,乌发散着,怀里抱了束淡黄色的桂花,恍若世外仙人,见到她,笑容更是风流妩媚,兰花指一翘,娇滴滴道:“哟,我家卿羽回来了,快让为师看看,我的好徒儿可是胖了还是瘦了?……”

“大师父!”卿羽扑到他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心心念念了那么久,这次终于回了家,见到久违的人们,又是委屈,又是后怕,又是高兴……太多的情愫说不清,兜兜转转了那么多次,这次,她终于不再孤单。

“哎呀呀,人家新裁的衣服呢,那么好的布料都让你弄脏了啦!”大师父虽然哇哇地叫着,却是没有推开她,又笑呵呵着,“啧啧,我的好徒儿,在外受苦了……”

卿羽哭得更加厉害了,她揪着大师父的衣襟,将鼻涕眼泪一并蹭上去。

“好了好了,大师父在呢,什么都别怕。”何当一声叹息,轻轻拍着她。

沈云珩立在一旁,深邃的眸子染上点点伤情之色,他半握着拳,沉默地望着尚在睡梦中哭泣的她。

她又做噩梦了,自来到梁宫,她是否都不曾睡过一个安心觉?如此般令她无助的梦境,她做过多少回?人前坚强淡然的样子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也只有不受意志控制的梦里才会显露脆弱的一面吧何当的耐心哄劝,终于安抚下卿羽躁动的情绪,而慢慢平复了心情的卿羽,却也睁开了眼睛,醒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何当,定了一刻又闭上眼睛,抬手抚上额头,自言自语地:“……又做梦了。”随即便要继续倒头睡去。

何当哭笑不得,将她拽起来:“看看清楚,我是不是真的?你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卿羽被他这话击昏了头,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副出现在梦里千百回的面孔,那是只有大师父才有的风情万种,目光移至自己的手臂上,看到他的手正扣着自己:“……不是做梦?”

何当啼笑皆非。

卿羽缓缓伸过手去,在他手背上狠狠一掐,何当疼得登时跳起来:“干什么?!刚见面就对师父痛下杀手,多日不见,你胆子见长!”

他雪雪呼痛的样子如此熟悉,是曾在过去十多年里见惯了的样子,是每次他与师姐打闹时装模作样骗取同情的样子!

她已然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却又不能万分确信似的,又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啊!好疼!

她的手顿在半空,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大师父,终于确信下来:她不是在做梦!

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喊了一句:“大师父!我以为你是假的,原来你是真的,这都是真的,不再是假的了……”

什么真的假的、假的真的?

何当一脸心疼,道:“为师这件衣服花了五两银子呢……”

卿羽本来哭得撕心裂肺,被他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了,自己擦了泪,道:“别说五两,就是五十两、五百两,我都赔给你!”

有钱拿,任谁都高兴,更何况是见钱眼开的何当?听了卿羽这话,瞬间笑呵呵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开怀抱将她抱住,痛快道:“说哪里话,不就是五两银子么?为师才不会放在眼里,专门给我的卿羽好徒儿擦泪擦鼻涕用!”

卿羽却再也哭不出来了,一把将他推开,捂着红肿的眼睛嗔了一句:“师父!”

何当哈哈大笑,沈云珩也露出宠溺的笑来,拧了一条毛巾过来,拉她在怀,将毛巾覆在她脸上,还未等他手上用力,她已自己夺过来,胡乱擦了一把。

一整天,她都沉浸在与大师父久别重逢的喜悦里,拉着大师父的手说了好多话,问了好多事情。原来,年前她被白翼接走当晚,露鼎记就起了一场滔天大火,烧得一根木头都不剩,不过在傍晚时,沈云珩已经着人将露鼎记的所有人从小门悄悄转移走了,故此,大家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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