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终于打发走了樊子峰，李大宝双手撑着桌子，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她斜眼看着桌子上樊子峰硬塞过来的药，倒像是新的，未有拆过的痕迹。
不过李大宝并不准备接受来路不明的好意，尤其是来自樊子峰的，短短几周的共事已经让她深刻认识到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李大宝长长叹了口气，解了衬衣两颗扣子，又把袖口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臂。
她打开带锁的抽屉，里面除了常备的各类预防药剂，还有alpha特殊时期使用的应急针剂，如果樊子峰没有骗她的话，这两管药剂的成分应该是一样的。
李大宝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屏气凝神咬得嘴唇发白，撕开了一次性针管的塑料包装，那塑料袋摩擦的声音让她的动作略有迟疑。
李大宝的手按在小臂上，锁定了下针的位置后，用棉球擦涂碘酒。
她垂眸看着那晕开的褐色区域，正持针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脑海中回荡着很久远的声音，那些她不愿意再想起来的声音……
-喂，她不是alpha吗，她怎么连这种常识都没有，那个药不会出事吧？
-你懂什么，说不定她享受的很呢！哈哈哈哈
-啊！你们看她……啊啊啊好可怕……快跑！
李大宝觉得头痛比刚才来得更严重，她皱眉闭上眼睛，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手掌内留下血红的印记。
浓烈的柠檬气息和逐渐递增的痛感让耳根清静下来，李大宝猛地睁开眼睛，急喘着气回过神来。她慢慢松开手，又缓慢地重复抓握的姿势，直到那只手不再颤抖。
“不舒服就先回去，带病工作也是态度问题。”
听到声音，李大宝猛地回头，发现秦明就站在门口，她转身地动作太大，直接摔碎了樊子峰给她的那管药剂。
“老秦你千万别进来！”李大宝紧张地大声喊道，迅速的戴上塑胶手套，把桌上的针管药瓶还有地上的碎片全部装进密封袋中。她快步打开办公室的窗子，外面冷风正劲，吹散了室内有些浓郁的信息素味道，秦明紧绷着的表情才稍好一些。
“对不起，我的错，我去收拾一下。”
李大宝顾不上收起刚才的情绪，连微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是木讷地从秦明身边经过，九十度鞠了一躬，之后便踱步而出。
看着李大宝跑远的身影，秦明屏住呼吸走进办公室，把窗子开到最大，又打开了办公桌旁的空气净化器，拿上昨天落在抽屉里的文件，阔步走出警局。
站在楼下他回想刚才李大宝额头上冒出的青筋，以及她几乎喘不上气的呼吸，虽然很在意她的情况，但仍决定什么都不问，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她。
如果李大宝想说，她一定会再找机会，反之如果她不说那也有她自己的道理。秦明想，不管是身为上级老师还是身为朋友他本身能做的就很少，既然如此，那么最大程度避免李大宝的局促不安便成为了上策。
只不过秦明站在楼下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微信，他以为是李大宝发来的，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结果来信息的人是林涛。
-宝宝，早饭吃了吗？再不吃就凉了。
这个称呼，林涛叫的是越来越顺口，秦明却还没有适应，眉峰拧了一把又舒展开来，抿着嘴回了信息。
-我要去趟医学院查点资料，你在哪，开你的车出去吧。
-行啊，钥匙我放在小黑那里了。
-你没在警局？
-没有啊宝宝
秦明一边在出了大院在街上走着，一边确认没有再来其他信息。他盯着最新的这条短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虽然语气还是林涛的语气，可是这样敷衍的回答不能不让人生疑，他少有的只回答了问题，对接下来的行踪只字不提。
秦明越想越可疑准备拨过去电话，没看清路况迎面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身材魁梧，两人相撞力相互作用，秦明向后踉跄几步，却被那人抓着手臂扶了一把。
“秦明？”
听到来人准确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秦明看向他。对面的男人头发已是半白，戴着一副眼镜，将信将疑的指着自己，虽然童年的记忆越来越淡，但是秦明还是一眼认出了面前的长者。
“罗钥叔叔。”
这声罗钥叔叔，除了声音成熟了许多，语气语速都和回忆中的一样，一瞬间也把罗钥的思绪拉向很久以前。
“还真是秦颂的儿子啊。”
罗钥听到声音，深深看了一眼秦明，嘴角挂着浅笑，喃喃自语一般。
他上前拍了拍秦明的肩膀，不敢相信曾经那么一丁点的男孩，已经长得这么挺拔高大。秦明穿着西服站在他面前，眉眼和秦颂一个模子刻的，而鼻子和嘴唇则像极了他的母亲叶青。
罗钥心中无尽的感慨，叹岁月不饶人，惜光阴转瞬。
“我们有二十几年没见了吧。”罗钥笑着说，主动和秦明寒暄式的握了手。
“面对面说话确实隔了二十年，不过我读大学时听过罗钥叔叔您的讲座，”秦明对面前的人很是恭敬，一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躬身保持齐平的视线和罗钥攀谈着，话也比平时稍多了一些。
在他的记忆中，罗钥是父亲非常好的朋友，并且与母亲三人都是同窗校友，小时候罗钥经常到他家做客，秦明印象中，罗钥一直都很和蔼可亲，来家里的时候似乎不是和父亲一同下棋，就是帮母亲做饭打下手。
即使现在秦明和罗钥聊天提到往事，那种感觉好似未曾改变，就好像他的父母一直都在身边，从未离开的感觉。尽管知道这感觉是虚无的，根本不可能，但秦明内心是有点贪恋这种如同潮水般集中涌来的回忆。
说起来很是巧合，他今天出门正是要去龙番医科大学拜访心理学的教授罗钥，没想到在去的路上就见到了本尊。
“罗钥叔叔，您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
“其实，今天我本来就是要去医学院的，有一点事情想咨询您的意见。”
秦明说话时正好看到罗钥身后的池子厨房，如果按照两个人原本的位置来看，罗钥应该是正好去往那里的方向，于是他指着池子厨房对罗钥补充道：“您来吃午饭吗？要不今天我请您吧，这家餐厅我常来。”
罗钥顺着秦明手指的方向，看到池子厨房，怔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秦明观察和分析的能力这么强，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罗钥走到秦明面前，笑着对他说：“这里原来还有家餐厅，我都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有事情要商量，跟我一起回学校说吧，我车就停在前面。”
秦明刚要开口衣兜里震动响起，他划开手机看到李大宝的微信。
-老秦啊，那啥…我今天脑子抽风了，我中午请你吃饭，难得我大方一回，菜你随便点，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