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忘川（七）

“我是怎么知道的，这可不的事，皇帝陛下。”

青萝眼神渐冷，现在，还不是暴露她真实目的的时候，除了风启阳之外，剩下的这三个人可不是能乖乖给她利用的善茬，真要认真起来，随时都能徒手撕了她。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风启阳看青萝的眼神却变了，这里是幽灵冥府之地，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再说了，若说这怪物和他心里面想的，是同一种，到底还是有很多对不上号的地方，叫人越来越想不通。

“我大概也可以猜出几分，你么，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姬不笑眼神在青萝那张略现在稚嫩的脸庞上瞟了两眼，她还太年轻，甚至于要比赖小幸来的幼稚得多。

这边，赖小幸和冷如夜的强势攻击之下，黑色石块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本以为这虎头蛇尾的一个难关这样就算是过去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还有一个核心藏在角落之中，“砰”的一声爆炸开来，绽成无数粉末状的粉末，漫天飘扬下来，仿佛在下着绵绵细雨。

在那些飘散着的粉末的背后，赫然是鬼域的大门。

赖小幸在半空中站定，握住了冷如夜的手，在滚烫的岩浆之上铺开了一条稳固的花路。

青萝他们很快就跑了上来，五个人朝那扇大门狂奔而去，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之后的路，是不是还会横生枝节。

左右他们不知白天黑夜地折腾了这么久，才看见真正的目的地。

赖小幸心知那漫天飘扬的黑色粉末必然是有问题的，却也无可奈何，路只有一条，已经不会有更好的时机了。

果然，当赖小幸的脚再次落地的时候，眼前再次出现了幻象。

这个场景，她是记得的。

在她五岁的时候，中了沐青灯的噬魂蛊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走马灯一般的景象，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的孤独背影，不知疲倦地在她的眼前走着。

现在的话，她知道了，这个人是冷如夜。

已经经历过一次幻觉的赖小幸并没有太过惊慌，只当是那怪物临死之前的故伎重演。

“如夜，你听得见吗？”

她再次开口问了一问，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回答，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掌，发现自己的手上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赖小幸环顾四周，除了她脑海中勾勒出来的那个幻象，已经空无一人，她找不到冷如夜的所在了！

赖小幸被一个人丢下了，尽管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然而这种令人惊慌的错觉却在她的内心不断扩大开来。

她努力压抑着内心不安的感觉，定了定神，继续去看眼前的那个场景。

幻象中的冷如夜，走啊走啊，始终背对着自己而不肯回头，正当赖小幸以为这一切将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的时候，他转过了身子，看着她。

而赖小幸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冷如夜手中的长剑，剑上挂着一个人的尸体，鲜血热热地流淌着。

冷如夜弯起嘴角，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慢慢摘下了那具尸体的面具，露出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哈哈哈哈哈”

冷如夜对着她疯狂大笑，整个脸庞都要狰狞。

赖小幸的心跳漏了几拍。

这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没有证据可以确信这一点，然而她就是明白的。这是被夸张之后的真实记忆。

就这样，一个个不同的画面纷至沓来，挤满了赖小幸的脑海，在焰都恢复记忆的时候，她所感受到的，也是这种极端痛苦的感情。

然而她可以说，现在，她要比那次痛苦得多。

不论她怎样闭着眼睛，捂着耳朵，都不能躲避那一幕幕的画面，他们生离，他们死别，冷如夜的每一个痛苦的眼神，崩溃的神情，悲伤的唇角和落下的热泪，在她的眼前被一遍遍放大。

原来，他所受的，就是那样的折磨。

赖小幸以为自己很强大，至少，比姬不笑所认为的，远要强大很多。

但是，她错了。

她一直，就是一个愚蠢的白痴，全然不能真正理解他的痛苦。

高阳无泪告诉自己，有些事，怪不得冷如夜，他当真是太痛苦了。

直到这一刻，赖小幸才真正明白，他一直在忍耐着自己的疼痛和恐惧，并且不断地包容着自己的所有任性。

“小幸？小幸！曼珠！曼珠！”

冷如夜看着怀里陷入昏死状态的赖小幸，她好看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渗出层层薄汗，小手握成拳头，松也松不开。

冷如夜急的双目赤红。

又是这样！同样的历史总是一遍遍重演！

“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沾过那些黑色的粉末，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不能代替她承受这一切？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所有的人的记忆都是完整的，只有她，还有整整五百年的记忆没有填满。”

一个熟悉的狡黠的声音，不久之前，冷如夜还见过的那个黑影再次汇聚在他的面前。

“方才的那个怪物，和忘川相反，名为忆川。它的使命就是让所有有可能进入鬼域的人，保留着完整的记忆。方才你们第一次所看到的幻象，不是为了勾引你们进入深渊所设的陷阱，而是为了让你们想起你们心中可以要逃避的、愧疚的对象。放心吧，她的身体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那抹黑影摆摆并不存在双手，弯成弓形，仿佛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那她，将会和我承受一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