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吃醋

“何厦，你别扒拉我……”

许暮睡眼惺忪，正对上一张表情不太高兴的浓颜帅脸。

这位帅哥，我们好像梦里见过。

似乎为了证实大脑的判断般，他眯眼从薄唇扫到鼻梁，再上升到微瞥的眉眼，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下一秒猛地惊醒，犹如看到的是飞奔而来的大黄，被子被人压住，不给他任何捂脸逃避的机会。

许氏法则第二条：伸手不打笑脸人。

于是，他眨眨眼，弯唇扬笑，试图蒙混过关。

对方神色不动，目光牢牢盯着他。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隐约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窗外是明媚的日光，折射分寸光芒而变得浅褐色的瞳孔里清晰映着自己的面容。

喉结快速滑动，他不禁思考起自己刚才到底胡言乱语的什么。

然后，嘴比脑子快一步地说：“你是在吃醋吗？”

心思被戳破的傲娇鬼眉头皱得更紧，拉起被子盖住那张明目张胆得意的脸。

许大少立马掀被起身，忍俊不禁地注视前方慌不择路的身影。

而视线回落到自己身上时，顿时笑容凝滞。

手臂几处的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明显，他踢开被子，膝盖、小腿无一幸免。

衣冠禽兽！

他边想边收拾床铺，摸到被遗忘在角落的热水袋，居然还是温热的。

有只燕子闯入堂前，扑扇翅膀撞得陈旧的柜橱摇摇晃晃，四下打量，没见畏罪潜逃的某人。

云层稀薄，太阳渐渐移到正中，持续散发它的火热。

手机在第六十六次“不经意”晃到池欲房间门口时如愿以偿地发出震动。

「帮我和家里说一声，不回来吃中饭了。」

许暮飞快地打字，洋洋洒洒都是抨击某人出门不带他。

最后手指在发送键一顿，转方向全部删除。

燕子早就飞到不知何处，柜橱静静地待在墙边，老钟轻轻晃悠展示时间流逝……各物有各自的归宿。

视线随身体转了一圈，阳光此刻也暗淡下来，使原本黑沉沉的屋子变得诡异阴森，突如其来的忧郁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刻意被隐藏的记忆，催命符般急促的电话铃，许庆阳苍白的脸，霓虹灯下刺眼的血泊，苍蝇聚集似的嘈杂……

地上躺着的是妈妈，而他却被司机紧紧拽住。

直到人群尽散，车水马龙，商场的歌曲再次贯穿耳膜，他仍然像个局外人被抛弃在外。

经过多年自我封闭，他走向另一个极端，既恐惧密集人群，又无法忍受独自一人。

思绪越陷越深，在身躯即将摆脱大脑控制前，不远处响起“汪汪”声。

他木然地看向和太阳光同时走进的阿婆，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如既往盛满暖融融的笑意。

阿婆对小孩子般摸摸他的脸，在得到摇头回应没有受欺负后，笑眯眯哄饭后带他出去玩。

年轻人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

泉水叮咚，两个年轻人蹲在石阶上喝水。

不知为何，许暮觉得他们的表情很怪异，像是娇羞？

阿婆指指泉水，为他疑惑，“鸳鸯泉，恋爱的情侣都会来这里共饮一瓢水，祈求心意相通，终成眷属。”

他的脸唰得红透，堪比艳丽的杜鹃。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大半天没见到的人在他最窘迫时出现了。

一个女孩趴在池欲背上，突然碰见人，脸上的红晕愈深，低头往对方肩上埋。

许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如同戏曲变脸。他刻意回避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赌气般加入前面小情侣的饮水活动。

身后絮絮叨叨传来交谈声响，大抵又来了几个人，他没理会，自顾舀水要喝。

木瓢被人夺去，他恨恨地捡起旁边的石子往对面岩壁砸，发出脆响后，无辜的石子下坠掉进水里溅起水花。

说什么喜欢，都是放屁！一边哄骗我，转眼就和别人好上了，渣男！

他越想越气，涟漪未平的水面映出他皱皱巴巴的脸。

察觉到人蹲在旁边，他腾地起身，在对方也站起后，他又蹲下。

头顶落下掌心，一如往常安慰的姿势。

理智战胜了气愤，他震惊地回头张望大路，没见其他人，只有山下弯曲的拐角遥遥传来嬉笑声。

他没好气地开口：“姑娘呢？”

池欲挑眉一笑，答非所问，“你是在吃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