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宫中太后来信
这个时辰,皇帝应当在皇帐中等她,楚嫣端着汤进去,果不其然看到男人正在批阅奏折。
李玉崧一头墨发高高束起,发际垂落一缕碎发搭在颊边,视线落在桌案上的奏折中,剑眉紧锁,唇线绷直。
王公公掀开帐子请楚嫣进去,细微的脚步声传进男人耳中,他这才敛神抬起头来,眼中的寒意来不及收起,有一瞬被楚嫣捕捉到。
适逢乱世,皇帝又不在朝中,想必从前那些无关痛痒的弊端,也逐渐在此时一一暴露,如同慢性毒药腐蚀着大樊。
“陛下,您该用膳了,要不先放一放?”楚嫣一时摸不清男人的心情,只能大着胆子试探一问。
李玉崧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汹涌的暗流仿佛一下被风抚平,彻底静止下来,于是微微颔首:“嗯。”
他轻嗅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问道:“玉米?”
“陛下猜的真准。”楚嫣揭开盖子,夹杂着玉米汤汁的鲜味立刻迫不及待地涌出来,“之前臣命人种下的玉米已经成熟了,臣便为陛下炖了玉米鸡肉汤,陛下可以多喝一些,对胃有好处。”
“有劳爱卿了。”李玉崧坐下,看着眼前冒着腾腾热气的鸡汤,汤面上浮着金黄色泽的油珠,与亮黄色的玉米段相得益彰。
他舀起一勺放入口中,甘淳的汤底一下子激活了他的味蕾,令人回味无穷。
他又试了一块鸡肉,炖得烂而不腻,并无腥味,玉米的口感软糯清甜,好似有治愈人心的能力。
楚嫣坐在男人对面,不顾形象地先啃了两根玉米,接着抱着碗畅饮。
“别急,朕不和你抢。”李玉崧哭笑不得。
楚嫣这几天饿得快,早就撑不住了,嘴巴塞得鼓鼓的,艰难地发出声音:“谢谢陛下,但臣实在忍不住。”
李玉崧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
忽然从近处传来“砰”的一声,他才发现刚才狼吞虎咽地人握着勺子倒在了桌子上。
王公公吓了一跳:“陛下,楚校尉晕过去了。”
李玉崧抬手,王公公立即噤声,周遭安静下来后,便能听到楚延均匀地呼吸声,过了会儿打起了鼾。
“……”
王公公小声请示:“楚校尉睡着了,要不奴才把他请回去睡?”
李玉崧摇头,轻声道:“不必,让他睡醒了再走。”
王公公悄声退了下去,李玉崧走到近前,仔细观察男人。
应当是累极了,嘴边的油渍还未来得及擦,便倒头睡在这里了,李玉崧拿出一块崭新的帕子,帮他擦拭了嘴角。
见他手里还紧握着勺子不放,微哂着把勺子从他手里抽出来。
做完这些,李玉崧便回到一旁的桌案处,批阅近期的奏折。
他中毒时积攒了不少折子,连夜批了几天还未批完,身子又有些撑不住了,好在楚延回来,做的饭菜合他胃口,他吃完后感觉恢复了不少,打算今日通宵把折子批完。
月上枝头,楚嫣在桌上睡得死死的,李玉崧在他规律的鼾声中批完了一半的折子,这时王公公进来报杨峪求见。
李玉崧传了人进来,杨峪一进帐就瞧见了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楚延,被吓了一跳,得知只是睡过去后才松了口气,而后又越发觉得奇怪,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竟然允许楚延睡在这里打鼾。
“何事?”李玉崧批完一本折子放到一旁,又打开一本查看。
杨峪递上一只信封,压低声音道:“陛下,宫里遣人送了封信来,让我交给您……”
闻言,李玉崧的手顿了一下,接着目光移到那封信上,眸中满是厌恶。
“谁写的?”他问,声音辨不出情绪。
杨峪躬身回答:“……是太后。”
说完,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陛下的生母尹贤妃早年病亡于冷宫,当今太后是先帝的正妻徐皇后,据说与尹贤妃有些恩怨纠葛。
后来太后的两个儿子太子和四皇子先后亡故,陛下登上皇位,太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安安分分待在佛堂,为她两个儿子祈福。
陛下没有管过这位嫡母,但臣子们都知道,陛下与太后之间有些不和,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杨峪清晰地看到,男人眼底的温度褪去,只余一片冰冷。
李玉崧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大致扫了一眼。
那个女人在信中字字泣血,说自己这几个月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忘了关心他这个儿子,望他能够谅解。后面大段大段全是对他的问候,最后一句是希望他能回信,以安慰她身为母亲的爱子之心。
李玉崧把信纸拿到烛火上方燃了,嘴角弧度透着讥讽,那女人真是不忘初心,即便先帝死了,仍保持着一贯的虚伪。
“陛下,传信之人还在等您的回信……”杨峪第一次见识到陛下和太后的不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太后这段时间还待在佛堂?”李玉崧问道。
“从您出征以后,宫里的消息就断了,臣也不知太后如何了。”杨峪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宫里的消息断了,太后的信却还能送过来?
“给传信的人带句话,告诉太后,安分守己,方能长寿。”说完这句话,李玉崧拿起刚才的折子看起来,不再理会杨峪。
杨峪自觉请退,出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睡得这么沉,居然还没醒?
等人出去,楚嫣悄悄活动了一下手指,其实杨峪进来后不久她就醒了,但一直不敢真醒过来,万一皇帝不想让她听这些呢?
她打算等人走了再假装醒来,苦了她整条手臂都枕麻了,仍旧顽强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醒了就起来,别装睡了。”冷冽的声音传来的一瞬间,楚嫣觉得脊髓都麻了。
他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