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我要杀个人。

山火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扩大开来，目之所及之处皆被火焰席卷，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山上的所有人以及一草一木，全部变成了这场大火的燃料。

吴骞欣赏着这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数以万计的生命在火中献祭，在灵魂被撕扯燃烧的时候发出痛苦挣扎的哀鸣，宣告着他的复仇即将胜利。

楚嫣眼前开始发黑，吸入太多的二氧化碳，她已经严重缺氧。

她身边的，不论是敌是友，反应速度都在减慢，所有人的力气都在被抽空。

砰——

耳边传来倒地的声音，楚嫣回过头，络腮胡已经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关胜急忙拉他：“胡子！你快起来！马上就出去了！”

络腮胡紧闭着眼睛，完全失去了意识，对周遭的声音无动于衷。

他身上多处烧伤，进气多出气少，关胜慌了，把人架起来：“你千万挺住，马上、马上就出去了！”

乌军却趁这个机会一枪捅过来，关胜没能及时挡住，肩膀中了一枪，顿时血流如注。

“关胜！”楚嫣一枪扫开面前的敌人，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挡在他们面前。

但马上就有更多的人拦在她面前，他们之间明明只有很短的距离，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她永远无法抵达山的那头。

炽热的火焰燃烧着她，周围的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她觉得每一寸呼吸都很疼。

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这时身后朱衍及时拉住她的胳膊，让她站定下来。

楚嫣侧目，看见贯穿朱衍鼻梁的那道疤，和他坚定不移的，映着一片火海的眼神。

他们对视一眼，朱衍很快转身看向前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海，声音肯定：“我们一定能出去！”

吴骞抬起弓箭，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一直挡在楚延身前的人。

那支箭划破天际时，朱衍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却晚了一步——那支箭狠狠贯穿他的心脏。

朱衍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把枪纂插进地里才勉强趁着不倒下去。

“朱衍！”楚嫣绝望地喊着他的名字，“你怎么样？我带你出去！”

“别、别管我……”朱衍拂开她的手，声音很轻：“我好、好像出不去了……”

“不、不会的！你先不要说话了！”楚嫣拼命摇头，将朱衍扯到自己背上，艰难背着人往前走。

只是越往前走下去，她越是感觉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轻。

“你别睡！你忘了吗，你答应我等到有朝一日凯旋，带我去见你的妹妹！”

在听到“妹妹”二字时，朱衍终于有了反应，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妹……早就在乌军……屠城的时候死了……”

楚嫣脸上血泪交织，心脏绞痛，她知道已经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你先别睡，告诉我……你家住何方，家中还有几口人……”

她听见自己这么问。

恍如回到初上战场那日，朱衍不耐烦地让她别哭，而后又心软地问她叫什么，家住何方，家中还有几口人……

朱衍闭着眼睛，呼吸很轻：“我是……渝都人……家中亲人皆已离世……”

半晌，好似感觉到什么，缓慢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谢谢……”

当初乌军屠城，屠尽朱家满门，他拼死反抗，脸上被乌军砍了一刀，从此留下一道无法消除的疤。

他好不容易逃出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从此立誓要杀尽天下乌军，夺回渝都城，为家人报仇。

他本以为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了，直到楚延的出现，让这一切很快就实现了。

自收回渝都的那一刻，他就想，以后自己这条命都是楚延的。

所以，“谢谢……”

这句话承载了很多，但楚嫣却一下就听明白了。

“你别说了。”楚嫣眼前一片模糊，艰难地背着人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次，朱衍没有回应她，只是将头低下来，放在她肩头，然后卸掉所有力道，从楚嫣背上滑落。

“朱衍！”楚嫣跪在地上，急忙去抓他，“不、不要离开我！”

贪婪的火舌顺着朱衍的发丝、衣襟攀援而上，将他整个人裹在炽烈的火焰中。

楚嫣绝望到窒息，想要向战友求助，却发现周围的人在不知什么时候全部都倒下了。

詹焕成看着已经蔓延到跟前的大火，恐惧地求饶：“将军，我们、还不撤吗？”

吴骞闻言，似乎觉得可笑：“你以为我会留你的命？来人，把他给我丢进去。”

话落，两个人架起詹焕成，不顾他的挣扎，直接将人丢进火海之中。

吴骞挥手，命人又往楚延身边泼了一些油，看着火焰将人整个吞噬，他勒着缰绳调转方向，不再看身后的火海，“下山。”

“将、将军……不好了。”跟着他下山的人惊呼一声。

吴骞循声望去，只见樊帝带着乌压压的一群人从四面包抄而上，逼得他们的人不得不退回原位。

杨峪和卢如飞带着人冲进战场，照吴骞放火烧山，无异于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乌军也没剩下多少人，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