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他是你的仇人
房门打开时，陆学义见到了双颊绯红的楚嫣，他不欲多看，拱手一礼道了声“楚门主”。
等她与侍女荷香一同离开了，陆学义才踏入房中，入眼是一桌未来得及用的丰盛佳肴，以及穿戴整齐的李玉崧。
李玉崧原本的神清气爽，在见到他那刻都烟消云散了，陆学义也自知来得不是时候，讨嫌也是应该的。
但事发突然，他顾及不了太多，急道：“公子，城中有两名百姓感染了疫毒，其中一人迅速死亡。死者感染前突发高热，呕吐不止，无法正常进食，死后七窍流血，脏器溃烂。”
这也是陆学义一时失了分寸的原因，疫病可大可小，如未及时控制让疫毒扩散开来，如今一派繁荣的渝都将再度成为炼狱。
“嗯。”李玉崧掀眸看向他，面上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料，“派人通知虞偲，配合她开设疠人坊，及时收治病人，配药救人等事，听从虞偲吩咐即可。”
“是，公子。”陆学义又道，“除此以外，我们安插在大乌的眼线送来密信，信上言明大乌国都在同一天发现了十几名感染了疫毒的百姓，据探子描述的症状，和渝都发现的应当是同一种疫毒。我猜测，这疫毒恐怕与季晏礼脱不了关系。”
李玉崧指节轻叩桌案，凤眸中有寒光一闪而过，沉声下令：“叫杨峪上山吧。”
自他去信帝都已有一段时日，杨峪已带人驻扎在渝都城城外，就等他发号施令。
“骠骑大将军？”陆学义意识到什么，面露疑色，“他不是守在帝都？”
“现在在城外。”
陆学义惊诧，陛下应当早有察觉，才会提前部署，但是会让陛下动用兵力，只怕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是！我这便去安排。”陆学义正欲退出去，李玉崧却拦住了他。
“你们，可以着手准备我的大婚事宜了。”李玉崧道。
“……是。”
虽然陛下有些操之过急，但他还是因为帝后顺利的感情进展而感到了一丝欣慰。
-
这边，楚嫣的好心情在推开季晏礼的房门后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她稍稍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季晏礼脸色白得吓人，嘴角溢出艳红的血迹，病恹恹靠在床头，朝她投来视线。
“你来了。”他眼中熄灭的光又渐次亮起，刚说完一句话又捂着嘴巴咳起来，好像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
楚嫣停在一步之外，与他隔开一些距离，看到床边放得汤药，问他：“怎么不喝药？”
“你希望我去死吗？”季晏礼垂落的掌心里满是鲜血，抬眸问道。
楚嫣只是摇头，没有多经思考便给出回答：“战场上的恩怨，在五年前就了结了。只要你老实本分，不做危害两国和平之事，那么我会希望你能活着。”
“是么？”季晏礼扯了扯唇，“和平，对你就这么重要？”
楚嫣觉得这个问题有种没来由的荒谬：“和平当然重要，谁会喜欢生活在兵荒马乱颠沛流离的国都？”
季晏礼低笑一声，有些意味不明，没来及回应，很快又重重咳嗽起来。
他咳出好多血，停下来时带着微弱的喘息，看起来很痛苦。
“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嫣拧眉，“你的内伤看起来比外伤还要严重，这也是骑马摔的？”
“你是在关心我吗？”季晏礼眼底微亮看着她，楚嫣没有回应，他便垂下眸子，声音低下去，“不是内伤，你可以理解为中毒。”
“你还会中毒？”当初虞绾绾研制的剧毒都没把他毒死，之后的数百次交锋之中，凡是用到毒的时候，他也从未中招过，楚嫣不得不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人间奇毒，连季晏礼都没办法。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季晏礼讲述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我儿时被遗弃，自五岁就被收养……”
楚嫣听着，瞳孔微微一颤。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季晏礼应当属于这不幸里的万分之一，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在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自己五岁被母亲抛弃，流落街头时被一名乡下村妇收养。
然后这名村妇却并非什么好心人，她是一名药婆，收养孩子不过是为了用来试毒。
“她收养了很多孩子，大多数被她的毒药折磨致死，唯独我活了下来。”季晏礼自嘲地笑，“我每日浸泡在她的毒药里，在濒死的线上挣扎，快要死的时候她才给我服下解药，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寻常的毒药对我已经没用了，我变得百毒不侵，已经不再需要任何的解药。”
楚嫣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悲凉，为他这样的遭遇。
半晌后，她才问：“你没想过要逃跑吗？”
随着药童们一点点长大，悬殊的体力总能让他们找到离开的时机吧。
季晏礼摇摇头，“祈求和反抗都没有用，有些人来不及反抗就死掉了，更何况，她可以用毒药来控制我们。”
楚嫣叹了口气：“那你是等到百毒不侵以后，才脱离她的控制吗？”
季晏礼说不是，“哪有那么简单。她在我身上种了蛊，那种蛊名为'傀儡蛊'，这种蛊虫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可以彻底操控子蛊，让子蛊彻底沦为母蛊的傀儡。”
好半天，楚嫣都被这个狠毒的药婆震地说不出话。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季晏礼察觉到她声音里的小心翼翼，缓缓牵起唇角：“我杀了她，母蛊失去供养死掉，子蛊脱离控制，我也就自由了。”
对这个结果，楚嫣不算意外，她只是忍不住想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们？”
季晏礼轻描淡写：“时间太远了，我只记得她是要报复谁，咳咳咳……”
他又咳嗽起来，楚嫣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从身上取出一块帕子递给他：“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