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阴谋、爱情与新生
在古典神话中,英雄的旅程中总是会有较为年长的导师或者是智者,扮演先知一类的角色,拿着魔杖或者权杖,在关键时刻让一切逆转。
在形形□□的文学作品里都会有这样的角色,可能一开始就是正面人物,也可能是依附主角的邪恶反派,但是他们都在英雄的旅行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生活不是小说,没有名为堂吉诃德的天真古板的骑士,没有住在隔壁慧眼识人的美女总裁,天桥底下的抠脚大叔更不可能拿出一副未来科技的隐形眼镜让平凡少年鱼跃龙门。
生活的就是我们平凡的大多数,既不可能一飞冲天,也不可能有突如其来的戏剧性,但是,注意一个词――大多数。
李特试图睁开眼睛,可是并不轻松,就好像一扇无法推开的窗户,不管里面的人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李特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人体再失去30%的血液就会陷入昏迷,如果在昏迷中继续失血就会陷入这种情况,很少有人亲身经历过,但是李特就很有幸,那次他在南极被几只饥肠辘辘的白熊围攻的时候就体验了一番。
但,他还能听见――
有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塞万,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才好?”
有人把脸贴到女人的肚皮上,声音非常清晰,“那你也要把他生出来才行啊,我们还不知道是位淑女还是调皮的捣蛋鬼。”男人风趣夸张的说到。
李特在一个孕妇的肚子里,大概有六七个月了吧,据说这样大小的婴儿已经可以听见其他人说的话了。她好像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李特大多数时间都坐在非常颠簸的车上摇晃,像坐在摇篮里一样。
他能感受到属于女人的曲线柔和的手在抚摸他,其实是在抚摸她的肚子,他很安心,也更想睡。
作为未出世的婴儿,李特能清醒的聆听这个世界的时间很有限,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睡觉,在长大,耳边总会传来古老神秘的歌谣,飘渺,若远若近……
出生的时候,婴儿有什么感觉呢?李特很神奇的体验了一次,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感觉,世界有三种情况与其相似,天使从堕入地狱,恶魔的胸膛被纯洁的少女贯穿,人类婴儿的诞生。
李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倒立的女人,据说婴儿眼里的世界都是颠倒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母亲了吧?
不理会奇异的姿势,他观察着她,他发现她并不是东方人,而是存在于好莱坞电影里类似于加勒比海盗里吉普赛女人的形象,穿着花纹复杂、层层叠叠的裙子,领口袖口、腰间脚踝都系着金灿灿的铜铃铛,棕色的卷发垂在膝盖上,她的眼睛是神秘的孔雀蓝,而此时,这双眼睛正饱含激动和喜悦地注视着他。女人把他放在枕边,她看起来非常累了,生下他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她睡着后不久,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分不清男女的人无声无息的进来,像一个不存在世间的鬼魂,他死气沉沉的眼睛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
这是一个巫师。不是因为他的装扮,而是他手里托着的紫色的水晶球,在西方历史中,无数的巫师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任何被教庭认为是异端的人都难逃这种命运。
巫师进来后,紧跟着进来一个男人,穿了一套雕工繁复,上了瓷釉的白鳞甲,灿烂得活像一片覆盖初雪的洁白大地,白色银线和钩扣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锃亮的甲片闪着白光。细长的西洋剑上系着红色的羽毛。
李特终于像个孩子那样哭出了声,这是目前最好的决定。
然而并没有人抱起他,浑身被罩在斗篷里的巫师和穿着亮晶晶铠甲的骑士都一动不动,终于,黑斗篷巫师动了,他从袖口里伸出两只戴着黑色刺金手套的手,中指上带着红色的宝石戒指,上面流动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他抱起李特,扔给骑士一袋子叮叮当当的东西,李特肯定那里面都是金币,巫师说到,“这个孩子……我带走了。”
巫师的声音嘶哑的同样听不出男女,注意力全集中在袋子里的骑士和晕倒的女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李特在{亲生父母}身边呆了不到两个小时后,就被黑袍巫师抱着离开了他呆了两个月的马车。
他终于有机会看看他生活地方的全貌,数架大大小小的敞篷车,并不怎么温柔的风如刮骨刀一般从他脸上吹过,夜色中还未燃尽的篝火,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睡着了,整片宿营地被笼罩在静谧的夜色里。巫师没有骑着扫把,而是坐着飞毯,精致的羊绒毯子在地面上挣扎两下竟然稳稳托起两个人,朝着北极星的方向飞去。
吉普赛流浪人的驻地被抛在了身后,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在垂死挣扎,李特被放在毯子上,巫师并没有好心的关照这个刚出世的孩子,任他在寒风里自生自灭。李特觉得他刚获得的生命会再次失去时,巫师终于大发善心给他罩上了一个透明光罩。风立刻就消失了,身体也逐渐温暖了起来,他试图伸出手摸摸光罩,但是他整个人被裹在襁褓里,一般这么大的婴儿的还是手软绵绵的,看起来他就算是学会爬也要在几个月之后。
巫师针尖一样的目光落在李特脸上,用一种极其复杂拗口的发音方式说了几句话,但是散发出的恶意让李特一身冷汗,没有信仰的李特开始祈祷这个世界的神能够保佑他。
李特的预感很快就实现了,三个月亮全部露出娇媚的面容时,他们穿过连绵的森林和波澜起伏的群山,远方出现了鱼肚白,而藏匿在黑暗的城市也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因为太大让人的视觉产生了错乱。
巫师的飞毯开始违反运动定律的直线上升,在城市上空静止不动,然后瞬间俯冲,快的超出了人眼睛反映的速度,就像是太阳的光线从宇宙来到地球一样。李特被巫师以粗鲁的动作扔在某座雄壮的宅邸的后门,即使是后门,也大气磅礴。就在同一个时刻,一个矮瘦的老人推开一个门缝一伸手就把他拎了进去。
老人的速度不比巫师的飞毯慢,他只迈了几步却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他最后被放在了一个女人的怀里,这也是一个刚刚生产过的女人,她面色坚毅而苍白,脸部线条极其凌历,美好如花瓣的嘴唇很薄,据说有这样面相的人都天生凉薄无情。她看起来没抱过孩子,因为李特正被她以僵硬不协调的姿势抱着,女人明显突出的骨节把他幼嫩的肌肤硌的发疼,李特不敢哭,因为他正在观看一次现场直播的豪门阴谋――那个刚出世的婴儿,漂亮女人的孩子,或许即将面对和他一样的命运,被抛弃。矮瘦的老仆人把她抱了起来,这个女孩真的惊人的漂亮,就像是教堂墙壁上画的小天使一样可爱,但是,她的可爱并没有换来床上的女人的怜惜,她轻轻瞥了她一眼,李特发现她的眼里全然没有母爱或者怜惜,甚至连基本的心痛都没有,就好像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一样。
她的无情让李特齿寒。
人的善良和他的年纪没有必然的关系,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像他的女主人并没有对新生命抱有多少的怜惜,老仆人抱着女婴出去了,这是李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女人把李特安置在刚才女孩躺过的摇篮里,随意的就像放一个硬邦邦的枕头。
新母亲的名字叫做约书亚・梅・洛伦兹,如果加上她丈夫的姓氏,就变成了约书亚・梅・洛伦兹・克里姆林。约书亚是她的名字,梅是亲人朋友间的昵称。这个命名方式是贵族的习惯。
约书亚生孩子时是极为秘密的,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也就是说,除了她自己和老仆人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肯定是把他带来的那个黑袍巫师。前世习惯了家族斗争的李特明白,他现在一定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他的“母亲”无疑是一个颇懂得家族斗争的厉害女性,而她送走女儿自然不是担心女儿会被敌人杀害那么简单,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不用费心把他抱了进来,他可怜的亲生母亲醒来之后发现他不见了会是怎么样的心情?一想到这里,李特心里就有些沉重。
约书亚休息了不到两天就可以下床走动,而她完全不像一个母亲的行为也使李特逃脱了再次品尝母乳的劫难。老斯都每次会定时拿给他一小碗味道鲜美的稠食,散发着米香和肉香。老斯都对李特的乖巧很意外,他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从他偶尔的自言自语李特知道名为“克里姆林”家族的当家,他的便宜老爹伯伦左,现在还在为帝国与忒碧斯黑精灵部族征战,不同于爱好和平安静的光精灵,忒碧斯黑精灵就好像被黑暗之神诅咒了一样,变的噬杀,卑鄙,并且不再住在森林里,而是学习人类在平原上建造了城堡,但是,神明并没有剥夺忒碧斯精灵与生俱来的植物亲和力和木系魔法天赋。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他的“父亲”,伯伦左・休・克里姆林,人们称呼他为银枪候爵,或者克里姆林候爵,但是“休”这个昵称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叫过了,自从他父母意外身亡之后庞大的、以武勋卓著于帝国的克里姆林家族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伯伦左与约书亚的结合体是一场政治博弈后无奈的妥协,生性骄傲的伯伦左视其为奇耻大辱,这是得不到祝福的婚姻。关于李特的降生,哦,是他顶替的那个女孩子的降生,同样的,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李特甚至偶然会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那个女孩已经去面见了神明。
但是,他只能把这个猜测放在心里,继续扮演着刚会爬行的婴儿,庆幸的是,老斯都已经找来一个博学的老师来教他说话了,贵族们通常认为,让一个越博学的学者来给小孩子启蒙,对他的未来是有巨大作用的,但李特认为是拿大炮轰蚊子。
这位站在天文学和宇宙学金字塔尖顶的大学者,还有一个极其有趣的身份――占星师。
西罗多德以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孩子,他已经出生半年了,但是却还没有名字。老斯都一直以小少爷来称呼李特,(李特很庆幸,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能接受一个新的名字,在他还对前生记忆犹新的时候。)西罗多德一直称呼他为“我的孩子”,这个带有宗教意味的称呼。
他感觉到这个孩子不一般,但是究竟哪里不一般他却不知道,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他见过帝国无数个家族的子孙,克里姆林的小家伙绝对只能算平庸,既不是那种天才,不会一出生就与众不同,他也不是白痴,也不是不能修炼武技或者魔法的废物,但这样一个普通的孩子,作作为克里姆林这样的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来说,他是远远不够格的,所谓三岁看老,对于西罗多德这样阅人无数的老怪物来说,李特真的太普通了,比如说他现在还只能张嘴说一些模糊的音节,没有含义的。
当浮卢宫最高的塔楼上巨大的黄铜钟敲了十二下后,整个俄拉荷马城开始狂欢新一年的到来。十米宽的马路上穿着亮晶晶铠甲戴着又尖又高系着红缨的帽子的帝国第一骑士团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胸口上刺血荆棘花的图腾耀眼夺目,□□骑着一点杂色都没有的黑色骏马,周围年轻姑娘们不断抛在他们身上五颜六色的鲜花让骑士们更加兴奋。
而李特是没有机会亲眼看看他来到中央帝国的第一次盛会。第一,他还太小,出门很不现实,也没有人会带他出去。第二,约书亚就在他的身边,这个一年来都没露面的母亲竟然来到了他的房间,西罗多德把他抱过来放到约书亚身边,约书亚还是没有抱他。
约书亚仔细看了看他,{希望她抱孩子的时候抱一个和她或者是她丈夫长得像的孩子。}李特恶劣地想她是想在他的脸上找到和伯伦左相似的地方。“西罗多德先生,他怎么样?”约书亚冷漠的如同宗教画里的圣母,没有慈爱的气息,高高在上。她看着李特就如同评价一件有没有潜力的货物。幸好李特不是一个孩子,否则约书亚恐怕会给他的童年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西罗多德如实以告,“他是个好孩子,奥丁神会庇佑他的。”这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意思。
约书亚点点头,她冰冷的手指在李特脸上划过,有如一条滑腻的蛇,“这正式我想要的。”约书亚说到,她的脸上出现不容反驳的决绝,“克里姆林家族不需要第二个伯伦左来引起帝国的忌惮了。”
她摸了下李特的头,李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在约书亚脸上第一次看见了的表情,可以被称为“恍惚”,那只戴着的手套上绣着刺血荆棘花。“你的父亲就快要回来了,我的儿子。”
不管多么不愿意,李特还是要有新的名字和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