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来世他生 - 八级大狂风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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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陛下,外面风大,还下着雪,还是别再往前走了。”

容北的身子即便披着厚厚的白裘大氅,也不显臃肿,倒更衬得更加高瘦单薄了,他脸色苍白,眉宇间的神色令人莫测难明。

身边小心扶着他的小公公秦三也是面色苍白,身子干瘦,秦三这是被虐的,这三年来,容北得病,性情变得暴躁无比,身边的太监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是唯二留下来的,他从小与容北一起长大,还有一位就是看着容北长大的宁永公公,但如今卧病在床了。

这浮世台,是皇宫里最高地方,高台一侧是这些年容北养病的寝殿,殿前这大片广场被大雪覆盖着,他们正踩着白雪走向围栏处。

寒风凛冽,犹如利刃一般往他们脸上刮去,终于走到护栏边,容北双手撑在栏杆上,那手指修长削瘦得吓人,肤色白得似与栏杆上的白雪融为一体。

“寡人只是想再看一眼这江山。”从浮世台上深深看了一眼整个皇宫,此刻雪染霜华,依然大气磅礴,如此秀丽江山,竟然要落入那权臣柳屹之手,容北很不甘心。

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又是一阵气急,咳嗽了起来,秦三忙递过去一条丝巾,容北抓起丝巾捂住嘴又是一顿咳,他转过身子,后背靠着护栏,抬眼看着远处的大殿,那边门口跪着的一大群宫人。

容北今早病情突然加重,他自己也觉得大限将至,这三年来他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问题,因为一想就头痛欲裂,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老是摔东西,但最近他连摔个杯子都费劲了。

他随手扔掉丝巾,看都不看它一眼,但秦三看到那块染血的白色丝巾在雪地上仿佛一朵妖异的红花,他吓得跪下,“陛下,奴才去请太后,还有常太医过来。”

容北有些无力地说道:“不必了。”他已经站不稳了,后背靠着护栏慢慢滑向地面,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身子无力地靠在栏杆上。

突然,容北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寝殿前,那人茫然四顾了一番,终于发现了坐在雪里的容北。

容北又是一阵咳,丝巾被扔了,他便用手捂着口,咳出的血从他的指缝渗出,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这些血红色,特别刺眼。

这个柳屹,他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他难道是来亲眼见证自己驾崩的,容北吃力的撑着眼皮,却见那个平时沉稳冷峻得不像话的柳相一脸焦急地朝他疯狂跑来,再细看下,柳相英俊的脸上竟然挂着泪,眼眶红遍,容北有些不明白了。

柳屹在离容北四五步时停下,他看到容北的嘴唇上鲜红的血,胸前白衣上的斑驳血迹,及此刻撑在雪地里那只染血的手,他突然跪下,向容北爬去,嘴里一个劲地哭喊道:“容北,我错了!”

“容北,我错了,容北,我真的错了!”

而此时的容北连露出诧异眼神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心中震惊,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屹不是最希望他死的吗?他此刻为何直呼自己的名字?还叫喊着他错了,他又哪里错了?

感觉到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在流失,黑暗侵袭而来,或许以后再也不用想这些了。

如此,这样,也挺好。

容北闭上了眼睛。

“不好,陛下驾崩了!”跪在容北身边的秦三公公大哭道,大殿外跪着的宫人们也齐声大哭起来。

柳屹也刚好爬到容北身边,他一把扑到容北身上,哭着一直喃道:“容北,我错了,我错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抱他,却是如此情形。

..

窗外的阳光射进床幔,他躺在床上,眼球转了几圈,还未睁眼,只是眉头紧皱着,一个声音一直在脑中叫喊着:“容北,我错了..”

突然他双手紧握,猛的睁开双眼,从床上蹦起来,赤足走在地上,环顾四周,这里不是浮世台的寝殿了,这里是重华宫,难道他没死,可那些记忆却是真真切切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把双手举起,他看到自己这双手,也不似原来那般削瘦了,他刚想走到铜镜前看看自己的模样,秦三跟宁永公公进来了。

“陛下,您醒了啊!咦,怎么鞋子也不穿。”秦三公公也不是那个枯瘦如柴的样子了,此刻露出可爱的笑容,那张小脸肉嘟嘟的,是那么可爱,一旁的宁永公公也是一脸温和地看着他。

“秦三儿,现在是何年号?”

“陛下您怎么了,现在是大风皇朝,永丰元年啊!”

容北一怔,这么说自己回到了五年前,刚登基那年。

而不是在做梦。

容北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容北十七岁登基,十八岁亲政,却处处受到先帝留下的首辅大臣柳屹掣肘,权利基本被架空,更让他郁闷的是太后竟然也处处赞同柳屹,还让他多向柳屹学习,郁郁得病,登基五年就病逝了。

只是他现在很疑惑,为什么当时柳屹会那样痛哭说自己错了,那神情可不是装出来的,演戏也没有必要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费这么大劲吧!

这么说柳屹是不想自己死的了,那他为何处处否定自己的决议,有时候还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还有自己的身体之前一直好好的,没理由就被气了几次就病成那样,连想问题都想不了了,现在细细想来,真是疑点重重。

那时如果不是柳屹要自己死,那么会是谁。

容北托着下巴,赤足在房里走来走去一一排查着。

他正想着这些,却被秦三打断道:“陛下,请洗漱更衣吧!太后召见您呢!”

容北微微不悦地看了一眼打断他的秦三,这小子在自己发狂的那三年还对他忠心耿耿,无微不至,他很感动。那时的他简直是癫狂,动不动摔东西,发脾气,甚至打骂宫人,在他身边是多虐身又虐心!

想想这些容北目光变得柔和,任由着他们为自己更衣,他现在又回到十七岁了,记忆中这时他面对是太后一直催促他与皇后林诗情圆房的事了。

登基半年多来,为这事太后不知道召见了他多少次,更多时候亲自来他的重华宫念叨,处处撮合他与林诗情。

容北来到太后的长华宫,也不等人去通报,直接进去,在母亲面前他一直都这样,太后也从未怪罪过,踏进大殿,发现太后高坐软榻上,雍容华贵,林嬷嬷在一旁为她摇着羽扇,如今正是夏末快入秋时节,有些炎热,她才中年,保养得宜,脸上一丝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大殿里,丞相柳屹着一身红色官袍,正在向太后汇报着什么,见容北进来,便停下来,拱手行礼道:“参见陛下!”

“免礼!”

容北此时面对柳相,心里五味陈杂。看了一眼柳相,他依然是一脸冷峻刚毅的模样,很难想象他也会有痛哭流涕的样子,虽然现在为丞相,是文官了,但他却是实打实从军营里出来的,他比容北只大了五岁,如今才二十二岁,就已经位极人臣,少年得志,这样的成就,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况且这个柳屹还是出身低下,只是个泥瓦匠的儿子,八岁就因家里吃不上饭了,被偷偷送入军营,在炊事房帮忙打杂,一步步爬到如今的高位,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先帝特别信任他,甚至母后也很欣赏他,让他担任首辅大臣,容北之前可是一直抱怨的,甚至觉得自己的死也是因为先帝的这个安排。

如今柳屹尚未婚配,全城的姑娘都期盼着能嫁给他呢,这样的盛况,或许只有当年的羽公子能与之媲美了。

“母后,这次唤我来所谓何事?”容北见他们停了下来,便上前问道。

“皇儿,快来母后身边坐下。”太后笑着朝容北招手,又对柳屹说道:“嗯,柳相,今天的事就先到这儿!你先出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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