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你敢把彩条拿掉!”
罗伯一惊,愧疚地转过头发现瓦珥插着腰站在他身后。她消防车一样火红的头发做成一个蜂窝造型,五十年代那种坎袖收腰裙子让左胳膊上整条蜿蜒盘曲的水龙展示出来。连衣裙的端庄小领子和大片的绿色、蓝绿色的墨汁对比强烈――总的来说,她就是瓦珥,头戴闪灯圣诞驯鹿晃晃发卡的迷人女人。
“我刚只是在调整它,”罗伯撒着谎,转身摆弄着粘住绿色闪亮花环的蓝丁胶。麦克・布雷又开始唱那首《开始看起来像圣诞假了①》。
①LookaLotLikeChristmas,byMichaelBublé。
“你才没有,”瓦珥冷冰冰地指责道。“你这一整天都在埋怨这些装饰品。”
罗伯干笑一声。她说的自然是对的。他希望至少能趁她去厕所的时候把咖啡机上的彩条扯掉。甚至把前门的雪人风铃给摘了。瓦珥坚决地认为在主显节前夕把饰品拿掉会招来厄运,但罗伯已经看不下去了。不是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气鬼――他喜欢彩条和圣诞树,和一般人一样期待盛大活动,但四天后的现在,激情已经过去了。天使歪斜地栖在树顶,一切都看起来有点儿悲哀。松软又多余。一切摆设都让人回想起一个突兀可见的事实:不管前面铺垫得多么让人期待,现在的圣诞经常让人失望。朋友们在一起吃吃晚饭,送送礼物拿回家。一个人则在深夜电影前独品蛋酒。
“怎么了?”瓦珥打断他的思绪。她关心的表情和脑袋上闪着光的驯鹿角形成反差。上面的灯从红的,到绿的,再循环。罗伯希望没有顾客患有癫痫症。
“哦,没啥,”他说。“我就是――走神儿了。”他冲她的方向扯扯嘴角,对他自己来说这个笑容都很牵强。
“你真不应该再管那些装饰品了,”瓦珥说道。“你需要有点东西让你打起精神来。”
“什么意思?”罗伯抗议道。“我够喜庆的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温柔地说。“不过是――我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都很难熬。因为安德鲁。”
“安德鲁的忌日在十一月,不是圣诞假,”罗伯平静地指出。
确切地说,是四年前的十一月。今年,罗伯纪念的方式是沿着长长的海岸线漫步,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安德鲁的离去。
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沉浸于痛苦之中。
但让悲伤离去还是很艰难。很长时间以来,都是它在主导他生活的节奏。
他的回答似乎并没让瓦珥满意。她皱着眉头,张着嘴想说点儿别的,但一看到他身后的人便僵住了。
“哦我的天哪,你肯定猜不到是谁在往门口走――”她喃喃道。他刚要转身,就被她拉住袖子。“不,别回头,他要进来了,在朝这看。”前门开合的时候雪人风铃欢快地响起来。
“是谁?”罗伯抽出被抓住的胳膊,小声问道。有时候她太大惊小怪了。
“卡梅伦・麦克莫罗!”瓦珥嘶声说,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蓝色的眼睛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能相信他居然还有胆子来这儿?”
卡梅伦・麦克莫罗。
罗伯的胃沉了下去,每次看到卡梅伦都有这种熟悉的反应。就算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导致他们上次争吵的情况还是让他很不能爽。罗伯状态不佳,他自己也清楚。哪怕不能全怪瓦珥,她也还是得负上点责任。
此刻他瞪了她一眼。“你老实点儿,”他用低沉的声音威胁般说道,然后她给了个半是烦躁半是羞愧的表情。两人都知道,罗伯和卡梅伦的争吵是由瓦珥引起的,虽然她是好意,但这也并不能完全弥补她的行为。
“反正我不会给他端茶送水。”她嘟囔着,抿起唇,暴躁地撅起嘴来。
“好吧,”罗伯回答道。“我来。你去看一会儿厨房。”
“行啊,反正你才是老板。”她短促地顶嘴,转身离开,甩着斑点裙子消失在厨房门口。但是罗伯并没被她的故作生气骗到――他估摸她很开心有机会脱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