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被迫的盟约
【守旧派】的人,对这件青花瓷,似乎也很感兴趣。
金爷最后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我们叔侄二人本就紧绷的心弦上,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转动了一下。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守旧派】也想要这件东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巧合了。这说明,三天后的那场地下拍卖会,根本就不是一场普通的古董交易。那将会是一个龙潭虎穴,一个我们与【守旧派】之间,提前上演的、你死我活的战场!
而金爷这个老狐狸,他根本就不是在请我们办事。
他是在……驱虎吞狼!
他要我们这两只已经被逼到绝境的“虎”,去和他真正的敌人——同样对这件“大杀器”志在必得的另一头“狼”,也就是【守旧派】——进行一场血腥的厮杀。
而他自己,则可以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棋盘之外,欣赏着我们这些棋子,如何为了生存而相互倾轧,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我看着金爷那张挂着和蔼笑容的脸,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每一步,每一个看似无意的举动,都充满了致命的算计和冰冷的恶意。
二叔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我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现在恐怕已经掀了这张桌子,跟这个老狐狸拼命了。
但,我们没有选择。
为了我这条被“尸线降”锁定的烂命,为了找到那个能破解【冥婚婚书】的“阴界渡口”,我们只能饮鸩止渴,吞下金爷抛过来的这颗……裹着蜜糖的毒药。
“好。”
过了许久,二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这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也极其沉重。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次交易的达成,更是一种屈辱的妥协,一份……与魔鬼签下的盟约。
金爷听到二叔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胜利者般的笑容。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二先生,你比你老豆,识谂得多。”他称赞了一句,那语气,像是在夸奖一个听话的宠物。
他说着,从身旁一个同样是红木打造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丢在了桌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朴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银质手镯。手镯的内侧,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极其细微的梵文符咒。
“呢个,系我早年喺西藏大昭寺求返嚟嘅‘镇魂镯’。”金爷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上面有活佛嘅加持,虽然解唔到鬼手婆嘅‘尸线降’,但系暂时压制住个蛊种三日,保住呢位陈小先生条命仔,都仲系绰绰有余嘅。”
他指着那个手镯,对二叔说:“呢个,算系我俾你哋嘅‘定金’。事成之后,我自会俾你哋真正嘅解药。”
二叔没有说话,他只是拿起那个手镯,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上面没有被金爷动过什么手脚之后,才递给了我。
“戴住佢。”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我接过那个入手冰凉的银质手镯,依言戴在了我那只中了降头、已经开始浮现出青紫色斑块的手腕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手镯接触到我皮肤的瞬间,我感觉一股清凉的、带着一丝淡淡檀香味的气息,从手镯上散发出来,迅速地流遍了我的全身。
我手臂上那股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麻痹和刺痛感,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退了!那条已经蔓延到我小臂的黑色“尸线”,颜色也变淡了一些,停止了继续向上蔓延。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麻醉剂”,但久违的、身体恢复控制的感觉,还是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着眼前这个笑呵呵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人,心里却充满了无尽的警惕和厌恶。我知道,他今天能给我“甜头”,明天就能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同时,我也知道,在找到真正的解药之前,我的这条命,已经和他,和这场该死的交易,给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咁样,就好啦。”金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依家就同你哋讲下,三日之后嗰场拍卖会嘅详细情况。”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金爷向我们详细地介绍了那场“地下拍卖会”的所有信息。
包括拍卖会的具体时间——三日后的午夜子时。
地点——一艘停泊在维多利亚港公共海域、名为“海上皇宫”的豪华游艇。
以及,我们主要的竞争对手——除了【守旧派】之外,还有几个来自澳门和东南亚的、同样对这件“邪物”感兴趣的神秘买家。
他甚至还给了我们一本厚厚的、图文并茂的拍品名录,上面详细地记载了每一件拍品的来历和……“黑历史”。
我看着那本名录,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上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古董,而是一本“百鬼夜行”的名册!有封印着恶鬼的武士刀,有会自己流血的红宝石,还有据说能让人看到未来的水晶头骨……
这哪里是拍卖会,这分明就是一场群魔乱舞的……“销赃大会”!
二叔听得很仔细,他甚至还问了几个关于游艇安保和逃生路线的关键问题。
“金爷,”在获取了所有必要信息后,二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仲系唔明。凭你嘅实力,要喺香港地攞一件嘢,应该有无数种比我哋更稳妥嘅方法。点解……要拣我哋?”
金爷听了,再次笑了起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茶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无数灯火点缀得如同星河般的半山夜景。
“陈二先生啊,”他背对着我们,声音悠悠地传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第一,我老啦。已经冇咗你哋后生仔嗰种钟意打打杀杀嘅火气啦。”
“第二,”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如同顽童般的、充满了恶趣味的光芒,“我觉得……睇你哋呢啲身负宿命嘅后生仔,喺棋盘上垂死挣扎,互相斗法,远比我自己亲自动手,要……有趣得多。”
我听着他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人,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一个把别人的生死,当成一场“游戏”来欣赏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茶室门口的时候,金爷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又一次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哦,对了,陈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