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天价的青花瓷
我那个彬彬有礼的“请”的手势,像一把无情的、冰冷的、淬了剧毒的匕首,瞬间刺破了六指何那早已被两千六百万这个天文数字撑得无比巨大的贪婪气球。
整个拍卖厅,在经历了短暂得如同一个世纪般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充满了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还保持着举牌姿态、僵在原地的六指何身上。那些目光,来自香港最顶级的富豪、最神秘的术士、以及最冷酷的江湖大佬,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锋利的、带着倒钩的针,狠狠地扎在他的脸上,扎在他的自尊上,将他那点可怜的、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剥得干干净净,体无完肤。
“两千六百万!前排嘅何先生出到两千六百万!仲有冇高过佢嘅?”台上的司仪小姐,显然也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中老手,她的职业素养极高,完全没有给我或者六指何任何反悔的机会,立刻就开始了最后的报价,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有些高亢,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地,敲打在六指何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两千六百万,一次!”
六指何的脸,在一瞬间,彻底失去了血色。他那张本就因为常年混迹于风月场所而显得有些瘦削的脸,此刻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冰冷的汗珠。他脸上的笑容,还僵在嘴角,但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像一个戴了劣质面具的小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耍了。
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买家是托,这个看起来像个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也是托!他们两个,一唱一和,联手给他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足以将他活埋的深坑!
他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猎人,他才是那只最愚蠢的、一头撞进陷阱里的……猎物。
“两千六百万,两次!”拍卖师的声音,像催命的钟声,一下下地敲打在六指何的心上,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也敲得粉碎。
他下意识地就想放下号牌,想大喊一声“我唔要啦”,想说自己是喊错了,想用尽一切办法来反悔。但他一回头,就对上了第一排,那个【守旧派】代表投来的、冰冷得如同刀锋般的眼神。
那个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在看一件死物般的……杀意。
六指何浑身一颤,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他今天敢在这里反悔,让【守旧派】这个连金爷都要忌惮三分的庞大组织,在全香港的玄学江湖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那他明天,很可能就会变成一具被灌满了水泥、沉在维多利亚港海底的“人形礁石”。
一边,是倾家荡产。
另一边,是……魂飞魄散。
他根本没得选。
“两千六百万,三次!”
“砰!”
拍卖师手中的那把紫檀木小木槌,重重地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如同最终审判般的声响,也彻底宣判了六指何的“死刑”。
“成交!恭喜何先生,以两千六百万港币嘅天价,成功投得呢件国宝级嘅‘元代麒麟望月图青花大罐’!”
司仪小姐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喜悦。但这个声音,听在六指何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首专门为他奏响的……哀乐。
他完了。
他不仅要自己掏腰包,支付这笔他就算卖血卖肾都根本拿不出来的天价款项,还得罪了那个他根本就得罪不起的【守旧派】。
我看到,那个【守旧派】的代表,在拍卖锤落下的瞬间,就缓缓地站起了身。他没有再看六指何一眼,仿佛六指何已经是一个与他无关的死人。他只是冷冷地,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瞥了一眼我所在的方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写上了死亡日期的猎物,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蔑视。
然后,他便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拍卖厅。
六指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屁股,瘫坐在了那张昂贵的真皮椅子上,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冇可能嘅……冇可能嘅……”
而我,则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虽然我们也没有拿到那件青花瓷,但至少,我们成功地,在【守旧派】和六指何这条走狗之间,制造出了一道无法弥补的、充满了金钱和仇恨的裂痕。
很快,就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手臂上肌肉虬结、看起来像是保安的工作人员,走到了六指何的身边。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两尊冰冷的铁塔。
其中一人,对他“客气”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先生,麻烦你,跟我哋去后台办理一下交割手续。”
六指何浑身一颤,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能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一样,失魂落魄地,在那两个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朝着后台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他那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的背影,对我身旁的一个端着托盘、正在假装收拾酒杯的“服务生”,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那个“服务生”,正是早已混入后台的二叔。
二叔对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端起托盘,装作若无其事地,也跟着,走进了那个充满了未知的后台员工通道。
我知道,第二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要开始了。
我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会场里,又多坐了一会儿,假装在欣赏接下来的几件同样邪门的拍品,将一个“赢了竞价,得意洋洋”的富二代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了交割手续,才缓缓地起身,像个普通的宾客一样,吹着口哨,走出了拍卖厅,朝着游艇下方的停车场走去。
深夜的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群蛰伏的金属巨兽。海风吹来,带着一丝不同于游艇上层的、冰冷的凉意。
我没有急着去找六指何,而是先找了一个被集装箱挡住的、极其隐蔽的角落,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拿出了我的摩托罗拉传呼机。
我给二叔,发了一条加密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人到齐未?”
很快,传呼机就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是二叔的回信,只有一个字,言简意赅。
“齐。”
我掐灭烟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我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廉价的西装,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停车场中央,六指何那辆极其扎眼的、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走去。
我看到,六指何正抱着那个用精致木盒装着的、价值两千六百万的青花瓷,一脸晦气地,拉开了车门。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死了全家一样,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愤怒。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露出了狰狞的、充满了怨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