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烧了一半的纸人
“走,去笼街。这趟下水,我们还需要一个‘替身’。”
二叔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金爷那座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静心斋”回来之后,平安堂里,就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既亢奋又压抑的氛围之中。
亢奋,是因为我们终于找到了破解“海底困龙阵”的方法,拿到了一线生机。
而压抑,则是因为我们都清楚,这所谓的“生机”,是那只老狐狸,精心为我们准备的、一味裹着蜜糖的致命毒药。
我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两场,不,甚至是三场,环环相扣的生死之战。
第一场,是在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海底,与那个由“镇海锚”和上百具枉死者尸体所构成的、歹毒无比的“困龙阵”的正面对决。
第二场,是在我们精疲力尽之后,可能要面对的,鬼手婆和那个逃走的邪术师的联手绞杀。
而最后一场,也是最凶险的一场,则是要面对那个,一直躲在幕后,准备“坐收渔利”的最终赢家——金爷!
任何一场战斗的失败,都意味着,万劫不复。
“二叔,咩叫‘替身’?”我看着他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无比凝重的脸,忍不住问道,“我哋要去边度搵?”
“要呃神骗鬼,就要用啲,连神鬼都呃得过嘅嘢。”二叔走到后堂,将那顶古旧的“玄铁头盔”,和那张充满了秘密的古海图,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神龛之上。
“我哋要去搵嘅‘替身’,唔系普通嘅纸扎公仔。而系要搵一个,由道行极高嘅老师傅,用秘法扎出嚟,本身就已经通咗灵性,可以喺短时间内,‘代替’活人承受灾祸嘅……纸人替身。”
“只有用呢种‘替身’,先有可能,喺金爷同鬼手婆嘅眼皮底下,瞒天过海,金蝉脱壳。”
我明白了。二叔这是准备,要在那场九死一生的海底之行中,预先,给自己和我,留一条后路!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但系,”我皱起了眉头,“呢种等级嘅‘替身’,同法器冇咩分别。就算喺笼街,都系可遇不可求嘅嘢。我哋得返一日唔到嘅时间,去边度搵啊?”
二叔闻言,也陷入了沉默。
他那张一向充满了决断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英雄气短的……无奈。
是啊,时间,这才是我们现在,最致命的敌人。
我们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僵局。
就在我们叔侄二人,对着这无解的难题,一筹莫展的时候。
“咚,咚咚。”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用指甲在轻轻敲击木板的、充满了迟疑的敲门声,突然,从平安堂那扇早已紧闭的大门外,响了起来。
我和二叔的神经,瞬间就绷紧了!
又是午夜!又是敲门声!
今晚,究竟是怎么了?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二叔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后。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从柜台下,抽出了一面,专门用来“观气”的八卦铜镜,借着门缝,向外照去。
镜面上,没有反映出任何凶煞的黑气。只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一丝焦糊味的……阴气。
二叔的眉头,皱了皱。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拉开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栓。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早已被洗得发白的灰色麻布衫、身形佝偻的……老人魂魄。
那个老人的魂魄,看起来,极其的虚弱。他的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随时都可能会被风吹散的半透明质感。他的脸上,布满了老年人特有的、深深的皱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裸露在外的、脸上和手背上的皮肤,竟然布满了,一片片,如同水泡破裂后,才会留下的……淡淡的灼伤痕迹!
一股浓烈得,几乎无法化开的、如同寺庙里焚烧纸钱元宝时,才会有的……烧纸味,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老友记,咁夜,有咩事啊?”二叔看着他,沉声问道。
那个老人魂魄,似乎已经虚弱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焦虑与哀求。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双,同样布满了灼伤痕迹的、半透明的手。
在他的手里,捧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上半身,大约一尺多高,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半的……纸扎人。
那个纸扎人,做工,极其的精巧。即便是剩下的这半截,也能看出,其原本的样貌,是何等的栩栩如生。它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用五彩纸,精心裁剪粘贴而成的、古代将军的盔甲。它的脸上,五官清晰,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英武之气。
但,就是这样一个,堪称艺术品的纸扎人,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极其惨烈的状态。
它的整个下半身,连同左边的胳膊,都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剩下的那半边身体,也被熏得,焦黑一片,布满了狰狞的、如同被火焰舔舐过的破洞。
我走上前,下意识地,从那个老人魂魄的手中,接过了这个,烧了一半的纸扎人。
入手,是一片,与它那被火焰烧灼过的外表,截然相反的……刺骨冰冷。
而且,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纸扎人的内部,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怨恨的……残留意识。
“二叔……”我看着手中这个诡异的纸扎人,心里,泛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二叔的脸色,早已沉得,如同黑色的锅底。
“阿安,”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对我下令,“点香,开坛!”
我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取出了一支【问心香】,点燃,插在了香案之上!
那个老人魂魄,在我们的指引下,缓缓地,飘到了香案前。